POTS Weekl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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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食主義者,拒絕飲食暴力的不合作運動:訪李欣倫談《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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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的虛構與虛構的文學─日本漫畫裡的再現與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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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所有關於變/態的故事 應政儒談《晃遊身體》與無法定義的認同 Posted: 20 Mar 2014 06:52 AM PDT 文、圖/蘇盈如 對談應該是從我問及應政儒的認同開始。「這我想想看要怎麼回答」,經過很長的沉默以後,他仍然拒絕一個詞彙代表一個意義的本質論,消極地拒絕了認同政治。不在此端亦非在彼端,相較於芭芭拉‧漢默在影像裡的自我切割、解剖,應在《晃遊身體》裡,以李幼鸚鵡鵪鶉的邏輯「因為我非常的男同性戀,所以我非常不男同性戀」,軸跨四位主角李幼鸚鵡鵪鶉、李葯、AG、陳煜明,太性別以至於無法性/別的生理男性,變態、易裝、跨性別,似乎是文字所能觸及的極限。藉由紀錄片與實驗影像交錯,《晃遊身體》即將舖上書店通路,出版方同喜文化說起,「這種類型紀錄片少見,拍得好可以發行的也少見。」未滿三十、剛畢業當完兵的導演應政儒,回觀生理男性身體與各種變異。 「這一分鐘我站在何地,怎麼竟跟你活在一起」— 林夕 〈身外情〉 談及動機,應表示大學以後週遭朋友的生命經驗與性別資訊沉澱著,加上陳君汝(葉永誌的母親)在2010年同志遊行演說片段,才真正激起《晃遊》需要存在的理由。包括目前被同志認同政治所忽略的人權基礎,他觀察到部分同志認為只要自己過得好就好,冷淡地認為無需參與街頭運動,即使制度與認知上的歧視、不尊重如此劇烈。我也同意,即使具有同志身分,也有人無法突破日趨保守的情慾展現,而甘於在物質優渥、身兼高級主管的生活裡面,默許對於慾望跟身體的消費壓迫。暴露與溝通性少數的真實,對應而言是弭平性別教育跟認知距離的辦法,他表示,不是所有人拍攝訪問完後都能成為朋友,然而這就是生活,就在我們身邊上演。 此片作為畢業製作,他認為實驗電影需要扎實的中心思想支撐。日常生活的訪談片斷,交錯晃動但不沉迷追求唯美的實驗影像。甚至毫不華麗,應坦承自己技術很爛。將性/別展演視為紙牌遊戲:如何運用自我的性別/身體來與社會互動,而不去界定性別與身體的單一指設。他認為,「如果把人在生活上的各種一連串複雜活動都視為遊戲的玩家,性別的遊戲則是撲克牌,人的各種性別特質都像一張張的紙牌…每個玩家不可能拿到全部同樣的牌,一定是相互交雜的情況,然後按照遊戲規則(社會規範)來評斷什麼時候應該打出什麼牌對我是最有利的道路…其目的是讓自己的牌在打出來時可以順利的進行(或讓自我感到愉悅)…」而變性也是性別遊戲的一環。 因此,片中四個複雜而立體的主角,李幼鸚鵡鵪鶉、李葯、AG與陳煜明。由李老師開始,做出縱時性跨越世代的記錄。最後陳煜明坦言重要的是「自由的身體」,而施點薄妝、當心理與身體表現上,女性角色都成立時,表演教學上孩童也直接反應「覺得老師很漂亮!」 。人物的安排上,從早期壓抑但實質造就、迸發各層面都激進複雜的思想男妓李老師,接著在段落間,他不斷與各個角色的身體認知做對話,他說:「我沒有辦法成為跨性別,也許我生的年代沒有那樣的機會」,又說不只一種「遺憾太多了。」又如厭惡健身的肌肉競爭性,但不得不然的易裝者李葯,自白坦言:「對自己身體感覺自卑,不性感。我無法直視自己的身體,設想他人透過看我的身體而產生欲望。」易裝解放了身體所兼有的陽剛與陰柔特質,他特別指出,「在遊行的這幾個小時,會覺得世界好像對你比較寬容。」爾後跨性別者AG,則嬌嗔談起扮裝後身邊男性從拒斥到狂愛的直接反應。應政儒則以身邊友人當兵經驗回應,看到不一樣會去逗弄訕笑,但真的「得知答案後就沒什麼了,男生就是幼稚。」 「路上我願給你輕輕扶,你會使我感到好驕傲」—鄭國江〈喝采〉 「他們不需要性別上的博愛座」應政儒直言。期待有機會可以拍攝性工作者的劇情片。《晃遊身體》直指性別教育養成的源頭「羞恥感」,不是那麼驕傲美麗,或美美地衣食無憂的形象。聽拉子朋友在解釋性傾向時,面對對方必須透過界定,你是女同志、你是踢或婆等區分,才能理解朋友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是喜歡女生這件事。或許,此時正是時候,重新面對與身俱來的「模糊性」。 |
Posted: 20 Mar 2014 06:46 AM PDT 文、圖/蘇盈如 訪完李欣倫,我站在炸醬麵攤前,盯著快速完食的計程車司機,想起進入田野的古老原則:喝酒,還有報導人給什麼,就跟著他們一起吃。這種蠻橫的想像,致使我曾經無法理解,素食者如何進入他人的生活?我沒有問李怎麼做田野,因為連《孤獨星球》都會標識出,自助旅行者可以就地找到的素食餐廳。事實上,《此身》柔軟而安靜的敘事溝通,似乎能夠打破純粹素食主義時尚成為一種階級文化資本,也避開動物權行動者必然被標誌的控訴立場。如果今天所有人都在找尋方法,說服在物種之間,人類社會應回頭面對己身的殘忍跟無知。那麼,她的辦法是質問,對於「苦難」的不忍,是否為一個更普遍的關照? 「活的雞,死的雞,宰雞的婦人與她的丈夫。問題是,該被放生的是誰?」—《此身》 繼首部散文作品《藥罐子》,至今《此身》是第四本散文集。緩慢的書寫,出版之間往往隔很久,兩年、三年、五年不等。比較有趣的是跳脫《藥罐子》有很多話想說、還在腦袋裡轉動,那樣漫天喧鬧的嘰喳話語;閱讀《此身》就像看一名女子船上站著,擺渡在瓦拉那西恆河之上,乾淨凝視著周遭的紛擾,甚至旁觀已經爬上身體的感官變化。與其說探索身體五感欲望,不如說仍在使用眼睛摸索。她在2003、2006、2007年各去一次,造訪印度的經驗跟很多人一樣,第一次禪修、旅行,後兩次擔任志工。坦承旅行經驗影響書寫題材,而在《此身》裡面,「最大影響是吃素。從2004年開始吃素,但早在2003年於印度禪修、旅行時便隨著情況吃素。回台灣保持習慣後,開始有另一種感覺。」她坦承這個改變飲食習慣的漸進過程,剛開始並不是由理念或宗教支撐。漸進過程展開以後,她才開始閱讀環保、宗教、動物權觀點的知識性書籍。眾多印度庶民自生自滅,生活完全被政府、企業拋棄。她回想起來,表示當志工時看到年輕孩童受病痛折磨,「本來看到人的苦難,吃素後開始看到眾生苦難。」 「以前現象都在發生,但視而不見,」李欣倫表示,「吃的這些動物,感受到其實牠們也是一種生命。吃素第二、三年,經過養雞場、或運送豬隻的車,感覺跟以前很不一樣。這種難過或替牠們感受哀傷的心情,以前只有看到流浪狗貓無家可歸、被虐待很難過。當時不會想到吃的這些食物動物,也有苦難的生活,例如活的時間短暫、被迫死亡。吃素後影響我開始思考這些事情。」關於書寫上的抉擇,她表示這次寫得滿快,2010年開始寫,兩年後出刊。她回頭看剛開始寫的,語氣都很衝,跟書中收錄的文章不同。相較於論述,「我決定回到樸實的、對動物苦難經驗的角度去寫。」她解釋,「確實比較從旁觀角度,呈現我看到的東西。把情感壓到最低,對於社會姿態表達、宣導說教的東西,也盡量讓它沒有。希望是安靜的、溫暖的,不陷溺在自己的感覺,但仍有傳達性、能使閱讀者感同身受,這也是文學的內涵。」相較於單方面指責人性,虐畜者也身陷在自身的社會脈絡中動彈不得,她認為,「不一定是人比較殘忍,動物比較可憐。往往虐待動物的人,也是受苦的人。」 「中國傳統醫學以「王道」為主,以順應大自然為理念,而非破壞。因此自古以來並無墮胎完整及理想的處方。但有些藥物對胎兒確實有傷害,尤其是懷孕初期,如桃仁、紅花、、義朮、赤芍、川七、麝香、歸尾、水蛭、茜草、蘇木等破血之藥材......」—《藥罐子》 問起是否會回頭觀望印度身體經驗或西方理論以外的思想論述,針對中藥,她表示,「未來還可以再寫。尚且需要知識與體驗上面的材料,火侯需要沉澱。它是我的母土,我在那個環境生長30年,有特殊情感。如何處理好、不只抒情,需要時間。」提起心裡頭的典範:撰寫《汀克溪畔的朝聖者》(Pilgrim at Tinker Creek)的安妮.迪勒(Annie Dillard),她說其散文筆法關照世界很大,也挑讀者來寫,「希望有一天能夠寫成這樣」,她繼續表示「散文比較拿手、自在......寫作就是拼圖,不知道邊際的拼圖。每次拿到、拼一小塊。若本來對自己存在主體、價值、意義一團模糊,透過文字耙梳,能夠比較具體化地,拼出自己的樣子跟對世界真相的認知。同時也持續分享、傳遞也許不主流、微不足道,卻是構成我想法很重要的一部分。」 在出版難以支撐專職作者的前提下,目前許多文學創作者幸好早就成名,不然就是有一個穩定的正職,例如在學院裡面教書。事實上出版產業的收攏,導致一個有創作欲望的各行業階級,他究竟有什麼辦法,異軍突起用創作來養活自己?或者創作仍保留給擁有文化資本的特定人士?無論撰寫碩論〈戰後台灣疾病書寫研究〉、博論〈《金瓶梅》之身體感知與性別辯證:一個跨文本與漢字閱讀觀的建構〉至今的受苦研究,李欣倫不否認研究與閱讀,能提供創作養分,能使「思想翻轉,創作有後盾」。本來「只關心我自己,出去世界看到別人,接著受到身體經驗影響,關心其他生命。」相較於指出受苦經驗的政治經濟層次,她說:「在等車、看電視裡蜈蚣吞食記的人,也在被餵食,卻不曾考慮已經被餵食什麼。我們在食物鏈終端、吃很假的東西,這是很暴力的,我會做反抗。」 |
Posted: 20 Mar 2014 06:46 AM PDT 文、圖/蘇盈如 訪完李欣倫,我站在炸醬麵攤前,盯著快速完食的計程車司機,想起進入田野的古老原則:喝酒,還有報導人給什麼,就跟著他們一起吃。這種蠻橫的想像,致使我曾經無法理解,素食者如何進入他人的生活?我沒有問李怎麼做田野,因為連《孤獨星球》都會標識出,自助旅行者可以就地找到的素食餐廳。事實上,《此身》柔軟而安靜的敘事溝通,似乎能夠打破純粹素食主義時尚成為一種階級文化資本,也避開動物權行動者必然被標誌的控訴立場。如果今天所有人都在找尋方法,說服在物種之間,人類社會應回頭面對己身的殘忍跟無知。那麼,她的辦法是質問,對於「苦難」的不忍,是否為一個更普遍的關照? 「活的雞,死的雞,宰雞的婦人與她的丈夫。問題是,該被放生的是誰?」—《此身》 繼首部散文作品《藥罐子》,至今《此身》是第四本散文集。緩慢的書寫,出版之間往往隔很久,兩年、三年、五年不等。比較有趣的是跳脫《藥罐子》有很多話想說、還在腦袋裡轉動,那樣漫天喧鬧的嘰喳話語;閱讀《此身》就像看一名女子船上站著,擺渡在瓦拉那西恆河之上,乾淨凝視著周遭的紛擾,甚至旁觀已經爬上身體的感官變化。與其說探索身體五感欲望,不如說仍在使用眼睛摸索。她在2003、2006、2007年各去一次,造訪印度的經驗跟很多人一樣,第一次禪修、旅行,後兩次擔任志工。坦承旅行經驗影響書寫題材,而在《此身》裡面,「最大影響是吃素。從2004年開始吃素,但早在2003年於印度禪修、旅行時便隨著情況吃素。回台灣保持習慣後,開始有另一種感覺。」她坦承這個改變飲食習慣的漸進過程,剛開始並不是由理念或宗教支撐。漸進過程展開以後,她才開始閱讀環保、宗教、動物權觀點的知識性書籍。眾多印度庶民自生自滅,生活完全被政府、企業拋棄。她回想起來,表示當志工時看到年輕孩童受病痛折磨,「本來看到人的苦難,吃素後開始看到眾生苦難。」 「以前現象都在發生,但視而不見,」李欣倫表示,「吃的這些動物,感受到其實牠們也是一種生命。吃素第二、三年,經過養雞場、或運送豬隻的車,感覺跟以前很不一樣。這種難過或替牠們感受哀傷的心情,以前只有看到流浪狗貓無家可歸、被虐待很難過。當時不會想到吃的這些食物動物,也有苦難的生活,例如活的時間短暫、被迫死亡。吃素後影響我開始思考這些事情。」關於書寫上的抉擇,她表示這次寫得滿快,2010年開始寫,兩年後出刊。她回頭看剛開始寫的,語氣都很衝,跟書中收錄的文章不同。相較於論述,「我決定回到樸實的、對動物苦難經驗的角度去寫。」她解釋,「確實比較從旁觀角度,呈現我看到的東西。把情感壓到最低,對於社會姿態表達、宣導說教的東西,也盡量讓它沒有。希望是安靜的、溫暖的,不陷溺在自己的感覺,但仍有傳達性、能使閱讀者感同身受,這也是文學的內涵。」相較於單方面指責人性,虐畜者也身陷在自身的社會脈絡中動彈不得,她認為,「不一定是人比較殘忍,動物比較可憐。往往虐待動物的人,也是受苦的人。」 「中國傳統醫學以「王道」為主,以順應大自然為理念,而非破壞。因此自古以來並無墮胎完整及理想的處方。但有些藥物對胎兒確實有傷害,尤其是懷孕初期,如桃仁、紅花、、義朮、赤芍、川七、麝香、歸尾、水蛭、茜草、蘇木等破血之藥材......」—《藥罐子》 問起是否會回頭觀望印度身體經驗或西方理論以外的思想論述,針對中藥,她表示,「未來還可以再寫。尚且需要知識與體驗上面的材料,火侯需要沉澱。它是我的母土,我在那個環境生長30年,有特殊情感。如何處理好、不只抒情,需要時間。」提起心裡頭的典範:撰寫《汀克溪畔的朝聖者》(Pilgrim at Tinker Creek)的安妮.迪勒(Annie Dillard),她說其散文筆法關照世界很大,也挑讀者來寫,「希望有一天能夠寫成這樣」,她繼續表示「散文比較拿手、自在......寫作就是拼圖,不知道邊際的拼圖。每次拿到、拼一小塊。若本來對自己存在主體、價值、意義一團模糊,透過文字耙梳,能夠比較具體化地,拼出自己的樣子跟對世界真相的認知。同時也持續分享、傳遞也許不主流、微不足道,卻是構成我想法很重要的一部分。」 在出版難以支撐專職作者的前提下,目前許多文學創作者幸好早就成名,不然就是有一個穩定的正職,例如在學院裡面教書。事實上出版產業的收攏,導致一個有創作欲望的各行業階級,他究竟有什麼辦法,異軍突起用創作來養活自己?或者創作仍保留給擁有文化資本的特定人士?無論撰寫碩論〈戰後台灣疾病書寫研究〉、博論〈《金瓶梅》之身體感知與性別辯證:一個跨文本與漢字閱讀觀的建構〉至今的受苦研究,李欣倫不否認研究與閱讀,能提供創作養分,能使「思想翻轉,創作有後盾」。本來「只關心我自己,出去世界看到別人,接著受到身體經驗影響,關心其他生命。」相較於指出受苦經驗的政治經濟層次,她說:「在等車、看電視裡蜈蚣吞食記的人,也在被餵食,卻不曾考慮已經被餵食什麼。我們在食物鏈終端、吃很假的東西,這是很暴力的,我會做反抗。」 |
Posted: 20 Mar 2014 06:45 AM PDT 文、圖/蘇盈如 訪完李欣倫,我站在炸醬麵攤前,盯著快速完食的計程車司機,想起進入田野的古老原則:喝酒,還有報導人給什麼,就跟著他們一起吃。這種蠻橫的想像,致使我曾經無法理解,素食者如何進入他人的生活?我沒有問李怎麼做田野,因為連《孤獨星球》都會標識出,自助旅行者可以就地找到的素食餐廳。事實上,《此身》柔軟而安靜的敘事溝通,似乎能夠打破純粹素食主義時尚成為一種階級文化資本,也避開動物權行動者必然被標誌的控訴立場。如果今天所有人都在找尋方法,說服在物種之間,人類社會應回頭面對己身的殘忍跟無知。那麼,她的辦法是質問,對於「苦難」的不忍,是否為一個更普遍的關照? 「活的雞,死的雞,宰雞的婦人與她的丈夫。問題是,該被放生的是誰?」—《此身》 繼首部散文作品《藥罐子》,至今《此身》是第四本散文集。緩慢的書寫,出版之間往往隔很久,兩年、三年、五年不等。比較有趣的是跳脫《藥罐子》有很多話想說、還在腦袋裡轉動,那樣漫天喧鬧的嘰喳話語;閱讀《此身》就像看一名女子船上站著,擺渡在瓦拉那西恆河之上,乾淨凝視著周遭的紛擾,甚至旁觀已經爬上身體的感官變化。與其說探索身體五感欲望,不如說仍在使用眼睛摸索。她在2003、2006、2007年各去一次,造訪印度的經驗跟很多人一樣,第一次禪修、旅行,後兩次擔任志工。坦承旅行經驗影響書寫題材,而在《此身》裡面,「最大影響是吃素。從2004年開始吃素,但早在2003年於印度禪修、旅行時便隨著情況吃素。回台灣保持習慣後,開始有另一種感覺。」她坦承這個改變飲食習慣的漸進過程,剛開始並不是由理念或宗教支撐。漸進過程展開以後,她才開始閱讀環保、宗教、動物權觀點的知識性書籍。眾多印度庶民自生自滅,生活完全被政府、企業拋棄。她回想起來,表示當志工時看到年輕孩童受病痛折磨,「本來看到人的苦難,吃素後開始看到眾生苦難。」 「以前現象都在發生,但視而不見,」李欣倫表示,「吃的這些動物,感受到其實牠們也是一種生命。吃素第二、三年,經過養雞場、或運送豬隻的車,感覺跟以前很不一樣。這種難過或替牠們感受哀傷的心情,以前只有看到流浪狗貓無家可歸、被虐待很難過。當時不會想到吃的這些食物動物,也有苦難的生活,例如活的時間短暫、被迫死亡。吃素後影響我開始思考這些事情。」關於書寫上的抉擇,她表示這次寫得滿快,2010年開始寫,兩年後出刊。她回頭看剛開始寫的,語氣都很衝,跟書中收錄的文章不同。相較於論述,「我決定回到樸實的、對動物苦難經驗的角度去寫。」她解釋,「確實比較從旁觀角度,呈現我看到的東西。把情感壓到最低,對於社會姿態表達、宣導說教的東西,也盡量讓它沒有。希望是安靜的、溫暖的,不陷溺在自己的感覺,但仍有傳達性、能使閱讀者感同身受,這也是文學的內涵。」相較於單方面指責人性,虐畜者也身陷在自身的社會脈絡中動彈不得,她認為,「不一定是人比較殘忍,動物比較可憐。往往虐待動物的人,也是受苦的人。」 「中國傳統醫學以「王道」為主,以順應大自然為理念,而非破壞。因此自古以來並無墮胎完整及理想的處方。但有些藥物對胎兒確實有傷害,尤其是懷孕初期,如桃仁、紅花、、義朮、赤芍、川七、麝香、歸尾、水蛭、茜草、蘇木等破血之藥材......」—《藥罐子》 問起是否會回頭觀望印度身體經驗或西方理論以外的思想論述,針對中藥,她表示,「未來還可以再寫。尚且需要知識與體驗上面的材料,火侯需要沉澱。它是我的母土,我在那個環境生長30年,有特殊情感。如何處理好、不只抒情,需要時間。」提起心裡頭的典範:撰寫《汀克溪畔的朝聖者》(Pilgrim at Tinker Creek)的安妮.迪勒(Annie Dillard),她說其散文筆法關照世界很大,也挑讀者來寫,「希望有一天能夠寫成這樣」,她繼續表示「散文比較拿手、自在......寫作就是拼圖,不知道邊際的拼圖。每次拿到、拼一小塊。若本來對自己存在主體、價值、意義一團模糊,透過文字耙梳,能夠比較具體化地,拼出自己的樣子跟對世界真相的認知。同時也持續分享、傳遞也許不主流、微不足道,卻是構成我想法很重要的一部分。」 在出版難以支撐專職作者的前提下,目前許多文學創作者幸好早就成名,不然就是有一個穩定的正職,例如在學院裡面教書。事實上出版產業的收攏,導致一個有創作欲望的各行業階級,他究竟有什麼辦法,異軍突起用創作來養活自己?或者創作仍保留給擁有文化資本的特定人士?無論撰寫碩論〈戰後台灣疾病書寫研究〉、博論〈《金瓶梅》之身體感知與性別辯證:一個跨文本與漢字閱讀觀的建構〉至今的受苦研究,李欣倫不否認研究與閱讀,能提供創作養分,能使「思想翻轉,創作有後盾」。本來「只關心我自己,出去世界看到別人,接著受到身體經驗影響,關心其他生命。」相較於指出受苦經驗的政治經濟層次,她說:「在等車、看電視裡蜈蚣吞食記的人,也在被餵食,卻不曾考慮已經被餵食什麼。我們在食物鏈終端、吃很假的東西,這是很暴力的,我會做反抗。」 |
Posted: 20 Mar 2014 06:40 AM PDT 文/許崇銘 Arjun Appadurai在談到文學人類學的民族誌材料的時候,說了一句感慨:「我們難以分辨敘事裡,文學的虛構或者是虛構的文學。」他的意思大抵上是說,文學裡,為了強化某些意義,我們會抽離脈絡後作突出的敘事,這是現實的再現。另一些時候,則是純粹虛構的,不對應著社會現實,可能是為了指引某種想像的價值或者寄託。這種煩惱套用在題材精彩紛雜,可以當作百科全書或者是圖文教科書的日本漫畫裡頭,也是一樣的一回事。 文學的虛構化 - 再現的真實世界 以連載三十七年的長青漫畫《烏龍派出所》來說好了。它可以說記錄了三十七年來日本社會變遷的軌跡還有地景變遷。只要你熟讀《烏龍派出所》,沒有去過日本,你也會知道葛飾老街的佃煮風味,雷門大燈籠的更換週期,下町人的豪情自在,還有關西人一遇到阪神的比賽就什麼都會停下來。跟隨著兩津勘吉到京都去的時候,你也早先一步知道了弓道聖地三十三間堂的命名由來,更別說近四十年來,東京老街的工匠們與日本現代化發展精密工業的足跡,都在各種誇張的情節當中,清楚地呈現出來。要成為一個日本通,看看《烏龍派出所》就夠了。 日本漫畫當中,兼顧娛樂效果又寫實至極的,首推美食漫畫。《美味大挑戰》裡的所有食物,都是可以忠誠再現地,不管是格調高雅的魯山人風壽喜燒,或者是家常小菜,看久了,沒下過廚的人,也知道了昆布不能洗,白色粉末是美味精華,略微燙過之後,以篩網放入柴魚片5秒,就可以做出澄澈高湯,而日式高湯如此簡易美味的秘訣,就在於柴魚與昆布生產時早經過複雜的前處理,與西式高湯必須從未處理的原材費力熬煮不同(筆者兩個月前還不會作菜)。如果嫌這些料理太日本,那看看清水系BL新經典,吉永史《昨日的美食》裡,兩位中年同志伴侶下班以後,怎麼樣利用時間弄弄家常菜,作個鮪魚蕃茄涼麵、滷高麗菜培根,或者是挑選超市最低價的茄子來拌炒。說來說去,我們現代社會大家互相隔絕又疏離,若沒有日本漫畫,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參考別人的日常生活到底是怎麼樣度過的,畢竟看著那些炫耀自己廚藝跟美妙生活的部落格與臉書頁面,好像也沒有比漫畫裡的平淡人生更加真實。 漫畫裡再現的也不只是生活而已,某些如Appadurai所說的,被「虛構化的敘事」裡,包含了大量難以直接表述的的強烈情緒。如《彼岸花綻放之夜》用萌系的畫風、鬼故事設定當作背景,談日本校園裡霸凌活動的循環連死都逃走不了。去年在全世界都熱賣的《進擊的巨人》表面上看起來是一部恢弘的架空歷史故事,但是其實諫山創是將過去曾經經歷過的霸凌經驗,透過巨人跟人類的換喻修辭,想要把那種面對無法對抗暴力的絕望感呈現出來。而將個人的微小人際關係,帶換成人類滅絕的巨大命運,其實也正是霸凌體驗當中看似細微的痛苦,在主觀意識當中,都會是宛如世界末日滅亡的悲劇。或許是日本文學當中的傳統,如三島由紀夫或者太宰治那種小事大說,細細反覆短暫而且片刻的人性,然後翻騰成為唯一而且巨大的敘事。這類漫畫裡更早一點,你還能夠看到《最終兵器少女》,一個超兵器女孩,因為無謂的自我糾結而戀情不順,所以毀滅人類。請不要說這是矯揉造作,這叫做「傾城之戀」。 虛構的文學 - 創造的虛擬世界 另一方面,「虛構的文學」比起「文學的虛構」,有時候還更難分辨一些。它們好像再現了什麼現實,但是其實是創造了什麼現實。如圍棋漫畫《棋靈王》還有我們童年時期的十二頭身名作《足球小將翼》,虛構了不存在的日本圍棋與足球的大國地位,透露的是日本人的不甘心與國際關係當中作為陪襯的自我療癒,卻因為細膩的虛構寫實,讓人投入感情,結果反而進一步的撩起了現實當中的圍棋熱與足球熱,真實地將日本向這兩項運動的大國推進,並讓職業運動有了更大的俗民市場。 這種驚人的「虛構寫實」,去年還有非常漂亮的《宇宙兄弟》。其實日本的宇宙開發事業談不上積極,預算規模也並非特別龐大,民間參與更是極少。但是《宇宙兄弟》裡南波兄弟在成為宇宙人路上的進展,搭上2010年隼鳥號回歸地球的風潮,宇宙開發與漫畫所帶動的民族主義熱潮,讓全世界民族國家政府羨慕不已。虛構的故事創造出現實並不只是當代日本漫畫成熟之後才有的後資本主義文化手段,在大部分的讀者都還沒有出生的年代,看了《原子小金剛》的孩子,一個接著一個投入了兩足行走機器人的開發,成為現實當中的機器人工程師。而成為巨大機器人代名詞的《鋼彈》,吉翁公國裡夏亞的追隨者,也開啟了軍武魂大批大批地加入自衛隊,鋼彈動畫在電視播放的時候,數百位自衛隊士兵在軍營裡頭喊著「吉翁萬歲」,這種影響力,還遠遠地勝過了進到了軍營裡切腹的三島由紀夫。日本漫畫在這個層次上,並不是再現了社會,而是創造了社會。 真實與虛構之外 - 大眾文化的社會想像 在真實與虛構之間,讀者被捕抓入漫畫的世界,不管座標最後落在何處,Appadurai還是說著:「虛構如同神話一樣,是我們這個時代心理底層的概念庫。」還記得上一個世紀風靡全世界的《EVA》嗎?真嗣與明日香等人懷抱著掙扎投入拯救世界的大任,但背後卻有著國際組織SEELE撲天蓋地的陰謀,而SEELE之下的日本Nerv又如何在碇源堂個人的追求下,顛覆了SEELE。 撇不論EVA帶來了多少文化研究的風潮。EVA真真切切的告訴了我們日本社會的高度分工,文藝的創作者在貼近個人可觸擊的情感與直接互動的細膩部分真切又雋永,但是低度的政治參與以及戰後的美國現代殖民陰影,在EVA裡,以俗民模式重構了政治想像。「一個看得見的技術官僚體系,背後必有一套遵循的不道德交換利益的不可見統治單位」,日本人用在理解國際地位上,就是日本政府與背後的大國勢力。而日本作者們據以理解日本國內的地方性階層時,則是「政府與政府背後不具正式身份的政治家。」上個世紀90年代曾經風靡一時的《聖堂教父》就是這種政治想像的反映。 《聖堂教父》是描寫兩個海外回國的少年,北條與淺見。一個走向黑道,一個走向政治,為了改革政府,分別在光明處與黑暗處奮鬥的故事。愛、友情、努力,該有的都有,作者透過這兩個人,以及最後光明與黑暗的反轉融合,想像出作為商業作品應該要有的帶給讀者希望與精神上緩解的結局。但是這經典政治漫畫的真正的意義,還是在於揭露日本人的政治無力感,以及既使試圖透過文藝作品揭露政治,還是只能夠從沒有真實基礎的俗民架構裡,尋呼精神性的解脫。這是日本政治與公民生活脫節才會產生出來的政治想像。 《聖堂教父》或者《EVA》這樣兩種看似完全不同型式的虛構作品,其實恰反應的是透過作者為窗口,尋思創作的邊界是多麼值得突破過度的現代化分工而導致的單向度世界運作想像。 日本漫畫多麼迷人,不管作為窗口看著他人,不管作為指標錨向自己,不管作為景喻耙梳著作者,都像萬花筒一樣。但是行文至此,忍不住還是會想,是否,再繼續往前走,我們的社會也會有這樣的一個萬花筒,能夠在心思雀躍的時候拿起來瞇著眼睛仔細端詳? |
Posted: 20 Mar 2014 02:35 AM PDT 文/曾芷筠 近年出版的幾本工運相關書籍,包括勞工陣線《搞工會》、勞動力在香港出版的《星星之火——全泰壹評傳》、工殤協會《拒絕被遺忘的聲音——RCA工殤口述史》,於我而言,拉起的是一道貫穿歷史與底層社會的勁脈、一種從抗爭經驗中結晶出來的論述。這些書寫一則撐起運動事件始末與背景脈絡的認識論框架,一則突顯了抗爭者個人生命經驗中,成長背景、家庭環境、勞動條件,甚至是投身運動後挫折疲憊的深刻鑿痕;或者反向地說,一個工人在某個歷史時刻被捲動,正如全泰壹以激烈的自焚行動凝聚了廣大韓國工人的情感,而能在後續形成淬化後的階級意識。 相較之下,新出版的《伏流潛行:女性社運工作者練功手記》充滿女性特有的動人筆觸與細節,來回於內在情緒與外在環境,來回於家庭婚姻關係與運動挫折,亦來回於世代經驗不同所造成的「社會性距離」,多是極其痛苦的,卻也充滿反覆思考、全力以赴實踐改變後的清朗。三位女性社運工作者張育華、王芳萍、拔耐花費十年以上時間,以運動為田野,用身體與每個不同個體碰撞,再回頭梳理挫敗、自責、憤怒等情緒糾結,敘說每一個行動抉擇改變的當下。此書既微觀個人生命,也宏觀展開由不同生命經驗所拼湊出來的歷史。 脫胎自碩士論文,張育華乃是輔大心理系第一位以夏林清老師「反映回觀」這種方式梳理自己生命歷程的論文寫作者,從解嚴算起歷時二十年,途中張育華進入工運、嫁給工運幹部,卻遭到深深挫敗,再回頭念研究所,於2006年完成此論文。王芳萍同樣在1997年的公娼抗爭後感到受挫、憂鬱,「哭了幾個月,文章也寫不出來」,她說,公娼運動中的性汙名嚴重衝擊了她,崩壞的部分說不出來,搞了半天回到家庭關係中才發現,是父親早逝、母親改嫁的性汙名、繼父與母親長期冰凍的關係……讓她嵌卡住了;而與大陸的親戚重逢,重新用身體銜接兩岸分斷歷史,長出理解與原諒,才柔軟解凍了長存於身體裡的塊結。2009年,她才同樣以反映回觀的方式書寫生命,完成論文。而出身女工的原住民拔耐(秋月),則是在編輯莊妙慈的推動之下重新口述整理,還隨書附贈了她拍攝家鄉的紀錄片《長虹橋的那一邊》。外省老兵父親加上阿美族母親的原生家庭、酗酒失業吸毒的兄姐帶給她很大的痛苦,她卻說:「運動讓我看懂了家人互相傷害是為了什麼?是整個社會結構的產物。」 從美國到台灣,在地生產的手工知識 妓權運動、工人運動作為台灣在地田野,經由實踐生產出的知識,從中開啟兩個疑竇,一是「在地」,二是「知識」。在地可以是一種邊緣抵制?這是一種什麼樣性質的知識?又如何挪用轉化? 夏林清的文章〈在地人形~政治歷史皺摺中的心理教育工作者〉說得明白,簡言之,是一種「社會變革取徑的團體方法」,其目的在於改變。比起其他的知識典範如社會學、心理分析著重對現象事後的說明和解釋,它把人視為一個動態的媒介,直接跳進現象,介入行動互動的過程,在當下從中解讀現象世界的複雜變化。她的團體方法師承美國都市規劃研究學科的Chris Argyris和Donald Schön,一個在哈佛大學,一個在麻省理工學院,名牌大學專門生產直接進入政府或專業團隊的菁英,也生產領導全世界的學科知識。在極度穩定、強調工具理性的美國社會,他們在1980年代初期企圖從內部解構專業主義的工具理性,提出「反映的理性」、「專業的實踐」(reflective professional practice),來對工具理性提出反詰,讓實踐者本身變化。夏林清回憶在美國的學習歷程:「Schön上課時學生很少,我記得有一門課只有我和鄭村棋與一個西班牙裔美國女生,整個學期我們只讀了兩頁書,其他時間都在談話。通過談話,我會聽到波士頓的平價住宅區如何把少數民族用都市更新驅趕,我們也實際去看,也會看到,都市規劃專業真的有效嗎?」此行動科學研究系譜可上溯到1950年代參加過一次大戰的德國人Kurt Lewin的發明之場地論和團體方法,他提倡一種為社會變革服務的社會心理學知識。王芳萍說,比起作為outsider的外部認識,「這種認識事物的方式是你選擇要進去改變,比起靜態的社會傳統模式更進步。」 然而台灣的地景不同於美國,經歷過二戰、內戰、49年後的外省移民,整整兩代人都面對戰爭,敵我又同時存在於台灣體內。1975年夏林清回到台灣開始當起心理輔導師,也在工廠當過兩個月的女工,爾後放棄心理治療師的身份,選擇認同教育工作者。一路走到近解嚴,在政黨政治打造新國家、許多東西被快速建制化的過程中,她認為台灣一直沒有機會梳理這些經驗,包含階級、從殖民到威權這些因為鎮壓而快速得到的統治權下,種種懸而未決的課題。因此,美國的內部解構方法轉到台灣,成為社會探究與學習。「就像台灣一代代的工人孩子,同樣經驗父母的勞動滄桑,親子之間距離卻可能很遙遠,在小家庭日常經驗中沒有機會反身拆解,無法與活在家庭鄰里裡的人相接。我們希望有這些政治性的學習。」 在地的研發、培養,透過二十年以上的不斷反身理解(reflect)才累積出手工知識,能夠回頭解釋各種有效或無效的行動、長出或沒長出的力量,重點仍朝向如何改變?如何在下次行動中找到方法?2011年,夏林清的《斗室星空》紀錄了勞動家庭裡長出的孩子,經過反身「內爆解壓縮」經驗後,回頭再寫家庭的故事。那麼,《伏流潛行》則是將二十年工人運動裡積累的女性實踐經驗做了階段性整理。芳萍說:「這本書只是把經驗梳理出來,方法提煉還沒到,我只是告訴你,這可能有用。」書裡談到芳萍種種與家人關係的解凍,都是基於這些方法,「作為這套方法的見證,至少在這幾十年,我覺得我做社運愈做愈自在,不一定是法令修改、紅燈區合法化,我要做的去除性汙名是只要兩人合意想要打砲都不該有罪,干國家屁事!但我認為這是一百年的事情,我只是在前面墊幾個磚。運動過程裡,我在經驗的是每個人的變化,不斷捲動群體的過程裡,我跟著他們一起變化,我認為這就是運動了。所以我覺得人到後來真的會比較自由。」 這本書歷經十幾年終於在被歷史灰飛煙滅前浮出,夏林清笑說,「它先成為一個物件,丟到公共性的空間裡,再落回個人經驗。這幾位作者都是女性,她們的筆觸能夠非常細膩,帶出很多空間,我要的是這種知識,而不是被壓扁的知識。如果你要說這是什麼樣的知識,我認為這是一種動員人的知識,讓人共振並同步啟動,跟隨著閱讀,進入自己拆解被壓縮經驗的歷程。隱蔽的經驗被揭露、生命知識的力量,是在閱讀過程中發生的。這是知識,這種知識跟腦袋裡所理解的知識不同。」透過小說式語言所開啟的幽微空間,再循著某個線索路徑表達出來,裡面有人本身的厚實,成為可以和別人共享的材料。因此,吸收這種生命經驗知識的目的是為了產生動能,能夠在日常生活經驗裡做出不同的實踐改變,拉開視野看待每樣事物裡帶有的階級政治性別歷史紐結,「當你有這樣的視野,拉開身體裡原本帶著的材料,再往外看,跟人的互動關係中可以慢慢發展出細緻、推進認識的理解,而不是粗暴的化約類別去對待。」 人群即田野,階級顯影 行動研究的田野不同於社會學或人類學甚至藝術領域的方法,它不想作品、不在乎論文、更不是將對象當作材料的拿來主義,人既是行動者,也是研究者。它超越忠實紀錄的田野日誌或講求回饋的倫理關係,而是以田野裡某個群體的困境為主,在某個明確的社會位置上與人群結合,在組織協作關係發展的過程中創造條件,掌握實踐方法,讓複雜現象中的各種矛盾結構能被每個參與行動的人清晰地明白,並在協作關係中解決某個群體的苦痛,或至少往前推進。人和人之間的關連就在田野裡,芳萍說,她的人生中有很多關鍵動作都是被夏林清推動的,包括低潮期間催促她自我敘說、藉上海開會之便引誘她「順便」回江蘇,還陪著她回老家,這才促成了兩岸分段的和解。 穿梭於運動與家庭歷史,近年方興的「人民老大運動」的政治參與新模式,則是另一波轉化動能至日常政治的企圖,要求每個人提起自己的政治責任。「當年公娼抗爭,我之所以有那個歷史機會在那個時候打這一仗,其實是躬逢其盛,搏進去後一路對抗。妓運把性工作者的權利在台灣紮了一個里程碑,它到現在還是有價值的,但年輕世代不斷出來,家庭中的各種婚姻道德、性汙名還是存在。」夏林清說,社會是個不斷再生產的大機器,如果把運動看成一個比較激越且必要的表達,它所帶來的動能、認識、組織經驗如何更細化深化,把運動經驗再轉化、焠鍊、延展到每個人日常生活中的政治性,以便於在往後社會內部延續?如果不持續深化,世代之間就仍然是斷裂的,運動也就只是斷裂歷史下某種反抗的想像,很容易重複官民結構。「人民老大或我們稱之為『主僕歸位』的政治運動,其實是在做這件事,更讓社會使用參選、參政的權利,要求每個人啟動自己的政治動能,把政治權力拿回身上的純粹徹底性。這種純粹徹底的權力感其實可以讓人在台灣的混亂中,眼睛比較明亮地看待周圍。」 政治覺醒的前提是覺察、辨識、轉化的能力,一如夏林清所描述的,一盞穿越時空的小小燈火,使其他在暗夜中摸索前行的人,得以藉著些許亮光,辨識眼前的形勢而不致失去方向。行文至此,我想起夏林清興味盎然看著我的眼神,就像一盞如豆燈火。與一個人對話,她總是先認真傾聽,細想你話語行為背後的邏輯,再用清晰明朗的語言回應,幾句話就可以讓你被重擊好幾下。她不談自己,她關心你為什麼這樣發問,又帶著什麼樣的背景發問。因此訪談過程中,大多時間是我在傾吐閱讀後被勾動的部分,包括身為台灣機械公司工人的父親,在1997年關廠資遣後得了躁鬱症,我曾經看過他眉頭深鎖的陰暗滄桑,聽過他關在房間裡發出極度壓抑的低沈叫喊,也曾經感受過他把我喚進廚房裡、一個僵硬而沈默的擁抱。那於他是僅存的溫度與生機,於我卻充滿困惑害怕。2008年,他曾經試圖自殺,那時最後一個老闆也去了大陸,他完全失去工作,面對躁鬱發病,再度被放置到必須服藥的現代醫療體系中。 夏林清雙眼亮晶晶看著我,「一個勞動父親在台灣工業化和資本移動的崩解過程中所受的遭遇,這個勞動脈絡很自然地被帶出,它已經在你身上隱性存在,因此你就站在某根線上在閱讀,當你閱讀到這些女性筆觸所描繪的細節脈絡,把不同層次調動出來,就像一根線一樣,一彈,你就跳上來了。」她要我把這些關於勞動爸爸和女兒無能理解的經驗寫出來,還要我邀父親一起進入解凍歷程。她確實善於診斷、創造條件和機會促成每一個可能的改變,因而明白了所謂在地的實踐知識,存在於此持續進行的過程,不斷地行動、書寫、研究下去。每個人閱讀的時候都會從自身產生關聯,歷史的意義即在於此,是一種再創關聯性的活動。 運動是長遠的,一個抗爭事件爆發後演變成緩細的河流。於是,各地的伏流潛行著,交織著,等待在某個歷史時刻,併發出燦爛的光芒。 |
Posted: 20 Mar 2014 02:34 AM PDT 國際婦女節的勞工革命之根去年,Google以首頁塗鴉響應婦女節,街頭有遊行活動,塞爾福里奇百貨更在櫥窗播放短片,介紹事業有成的知名女性。但是,沒有一個活動成功帶出婦女節的真正意義。現在的女性主義者相較之下可說略遜一籌,因為當時婦女是在戰火、血腥罷工、饑餓與革命中,促成國際婦女節設立。 1910年,克拉拉·蔡特金向第二國際提議,設定一天為國際婦女節。於此同時,「20,000起義」行動正獲得舉世關注。一場血腥罷工於紐約展開,23歲的烏克蘭猶太移民克拉拉•蘭姆里奇,帶領了數萬成衣女工走向抗爭前線。 1911年3月19日是首次國際婦女節,歐洲上百萬名婦女走上街頭,為平權訴求發聲。這天活動大獲成功,但幾天之後,一場大火劫掠了克拉拉•蘭姆里奇工作的血汗工廠,146名工人遭僱主關在廠內因而身亡。這場悲劇為美國史上最慘的工業災難。1917年,婦女節再度發揮影響力,一群俄國婦女觸發了一起二十世紀極具歷史意義的事件。遊行活動在聖彼得堡舉行,意料之外,鄰近工廠工人相繼加入,高喊口號「麵包與和平」。幾個小時內,一場全面革命就此爆發,沙皇尼古拉退位,新政府成立。 從一個專為最貧窮的婦女抗爭而設立的節日,到現今,連沃爾瑪公司都可利用此日主張平權,以國際婦女節為鏡,女性主義與貧窮之間的連結已然脫鉤。克拉拉•蘭姆里奇逝世之前,96歲高齡,仍忙於組織照護工的工會。國際婦女節的意義,並不只在表達對貧窮婦女的尊敬,其初衷,即存在於蘭姆里奇直至最後一刻仍抱持的理念:要讓社會更好,你必須從幫助境遇最糟的那些人開始。(來源:newstatesman/編譯:黃筱倫) P&G:躺著也中彈or雨林流失的幫兇?綠色和平組織在對P&G原物料供應商進行一整年的追蹤調查之後,發現至少有超過半數的P&G家用消費性產品,與破壞環境的棕櫚油產業有關聯。綠色和平組織在聲明中同時呼籲P&G儘快響應「不要森林流失」政策,對上游原物料來源、生產過程嚴密監控,以阻止印尼的油棕業者繼續在原生雨林裏縱火取得栽種油棕的土地、破壞野生動物的棲息環境。 光是2013年,P&G就使用了超過46萬噸的棕櫚油——其中,只有不到百分之十通過永續環境認證。購買P&G旗下含有棕櫚油商品(比如吉列刮鬍凝膠、海倫仙度絲洗髮乳)的消費者,可能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間接助長了氣候變遷、破壞了熱帶地區的生物多樣性;包括野生黑猩猩與蘇門答臘虎在內,都在受油棕擴張波及的名單之內。 就在去年,Riau地區上百起的森林縱火才引發了東南亞地區最嚴重的霾害與環境污染,而P&G的一些棕櫚油供應商即採用來自該地區的油棕;然而,不夠透明化的原料供應鏈,卻讓外界無法探知公司使用原料的確切來源。針對指控,P&G表示擁護熱帶雨林一直是公司的明確方針,也早已訂下一系列原物料供應鏈透明化與永續化的時間表;然而目前看來,「P&G想達成在2015年完全購買永續栽植棕櫚油的目標與期望,似乎不太樂觀。」(來源:theguardian/編譯:李易安) 農民的惡夢:基改污染農作物透過授粉與種子進行傳播,一旦種植基改品種,就難以預防混雜到一般品種,例如農民在無意間種植飼料用黃豆,而導致原生種黃豆受到基改污染。據最近調查,美國三分之一的農民因鄰近地區種植基改作物而面臨諸多問題,而其中的半數曾因為作物受基改污染而被退貨。 儘管這兩年全球採用基改作物的比例升高,但沒有任何地方像美國有大幅度的成長,在90年代中期,只有1%的玉米和7%的黃豆為基改,如今已超過90%。在針對2011至2012年所做的調查報告中,美國農業部認為沒有充分證據顯示基改污染的程度,也無法預測基改會給其他作物帶來多少支出。此結論受到抨擊,指其太過偏袒基改產業。21世紀農業生技顧問委員會(21st Century Agriculture)建議設置聯邦保險,以因應基改污染造成的損失,但評論者則認為傷害源頭明顯指向生技產業,這些企業才是該負責任的人。 依照美國的規定,農民平均必須設置五英畝的緩衝區以避免基改污染,光為達到此標準,農民每年就須承受2,500至20,000美元的損失,其他則是等到基改作物的授粉期經過才開始種植作物,這段遲延當然也是一項損失。且儘管污染的情況時有所聞,政府的因應之道卻是鼓勵農民與鄰近種植基改作物者多溝通,但對農民而言,這不過是浪費時間,且事實上,種植基改作物的農民也沒有義務賠償受損的其他農民。 儘管農業部並未具體指出其他的解決方案,但因消費者團體的質疑聲浪越來越大,立法的遊說也活躍許多,去年已有不少州有意立法規範標示或禁止基改作用,且美國的兩家大型商場也聲明不再販售基改鮭魚,這是個好的開始,否則生技產業將一步步發展各式基改魚類,乃至於動物。(來源:ipsnews/編譯:AGO) |
Posted: 20 Mar 2014 02:24 AM PDT 文/映雁 自從女性主義者Jo Freeman提出「無架構的暴政」,以她在女性主義團體所見,從內部批判「社會運動」如何成為「個人」壟斷權力的溫床,我們就漸漸發覺更多的權力積累變形模式。 進步運動反對權力不正常積累,卻何以走上資產階級政治的同一條路?Jo Freeman提醒,「無架構」也是一種架構,眼前臺灣雖少見無政府團體,卻常有組織上的多重架構,各種分組、分工,或不同團體形成聯盟、連線,哪怕理由各異,說是工作效率之需,或是弱勢者團結,只要迴避了檢驗個別人員是否在「身份轉換」間累積個人聲望,則同屬無架構暴政。 主流政治是自由主義政治,強調理性人、無限上綱的個人「天生的」主體性和自由;此種「自由人」大量倚賴一個人如何走上成功的敘事,如王永慶節省奶精球,但不會告訴我們王永慶如何獲取政府幫助。無架構的暴政也常見效法主流政商的旋轉門效應的「個人」故事,拔除社會性與脈絡,導致「權力」難以收回。 進步的社會運動基於民眾的真實苦難或不平,這並非「象徵政治」或「框構」,卻可能成就運動中個別人員的象徵性,最終拋棄了群眾,或為群眾所棄。最近運動圈裡的重大事件或許值得檢視,運動與個人的關係為何?為避免成為保守政治的一環,積極捍衛進步運動之必要,亟需廣大組織者、參與者的注意。 |
Posted: 20 Mar 2014 02:22 AM PDT 文/劉鳴生 克里米亞3月16日公投最後結果出爐,有96.6%的投票者贊成併入俄羅斯。克里米亞國民議會隨即於翌日召開會議,認可公投結果,完成官方程序。 也就是說,克里米亞公投案雖然有來自內部韃靼族人和烏克蘭人的杯葛和來自外部的反彈,其程序基本上遵守民主、公開、透明的法則,就像俄羅斯總統普丁所說的,「完全符合國際法的規定」,歐、美若是硬不認帳,恐怕很難說得過去。 事實上,克里米亞歸併俄羅斯等於完全顛覆了冷戰之後的世界秩序,也因此挑起了一些新的趨勢和國際上的合縱連橫。 最明顯的就是,讓美國再回歸到歐洲大陸板塊,與歐盟抱在一起。有一段時間,美國對於歐洲問題,基本上是不聞不問,甚至由於商業競爭,而處於某種緊張狀態。可是布希總統時代企圖向中東轉進,卻遇到挫折;到了歐巴馬時代,想要「重返亞洲」,也碰到中國的軟釘子。 烏克蘭危機讓美國完全轉變了態度,不僅與歐盟站在同一戰線,甚至還常常代替歐盟,自行走到最前線。 最近,美國的F16戰鬥機已部署到波蘭,艦艇也往黑海挺進,美國對俄羅斯的警告可不是空口說白話,而是明擺著以武力做後盾。很明顯的,克里米亞公投已挑動了世局最敏感的神經,大家等著要看的,就是中國在此之間,究竟要擺出什麼樣的態度! |
Posted: 20 Mar 2014 02:20 AM PDT 文/黃舒楣 書名:都市再生的20個故事 有關都市再生的二十個「故事」聽起來很迷人。「說故事(storytelling)」是注重溝通、參與的後現代規劃方法之一,注重規劃過程、以故事講述為方法,嘗試異中求同,人人都說故事也聽故事,促進理解矛盾,不輕易放棄尋求另類方案;不害怕花時間。然而,說一個完美的故事並不是目標,說故事是要盡可能地讓被排除的、不被看見的邊緣發聲。 不過本書引用企管研究概念,把二十個故事定位為都市再生的「最佳範例(best practice)」,故事不是方法,而是編輯團隊精心挑選的佳例,一方面滿足城市治理者尋求國外既成案例當政策範例(君不見,台北六本木、雙北曼哈頓...),一方面藉由案例提供一套可循腳本,鼓勵各方在地操練。這引發一個問題:城市中每種階級角色都能上陣嗎? 由二十個故事提煉出「都市再生的6個DNA」: 永續發展的核心價值、城市的願景、城市的智庫、新形態的民眾參與、創意行政與公部門的關係,以及創意經濟。要集結這些跨越歐、亞、美洲的案例,並書寫為流暢中文分析,並不容易,其資料新穎豐富確有課堂參考價值。然而,截取特定時空切面的案例研究有其限制,尤其是剛完成、甚或藍圖尚未實現者。這內在限制,引起了第二個疑慮:許多「故事」可能是不會發生的事。這問題在倫敦奧運的「遺產計劃(Legacy Plan)」 最為明顯。 倫敦奧運經驗強調慶典過後帶給市民豐盛共同資產,包括設施完善的合宜住宅、文化場館,給老舊東倫敦帶來活力。然而,燦爛過後,上演的卻是承諾縮水和土地搶奪,乃至於有倫敦大學學院(UCL)師生抗議自己學校是搶奪土地者,竟要拆除既有的社會住宅改建新校園。倫敦巴特雷建築規劃學院的麥克.愛德華(Michael Edward)教授尖銳直言:「這是場大學主導的社區毀滅計劃」。該校都市實驗室(The U.C.L. Urban Laboratory)公開反對,表明「合於倫理的都市再生只能是社區領導的」。所幸學校從善如流,2013年開發計劃暫時叫停。然而,遺產仍不斷萎縮(Shrinking legacy)。當初最動人的承諾是標榜東倫敦再開發將有七千多個品質優良、生態設計的「合宜住宅」。然而,合宜住宅並非平地而起,它所取代的是長者依賴的社會住宅。此外,原規劃住宅興建數量還因當局認為「文化中心」更具有經濟效益,可能被砍掉至少一千個單位。煙花過後,唯一確定的是勞動階級、老年租客的迫遷已然發生。 甫於2009年開放的紐約高線公園(High Line Park)是另一個還無法說完的故事。其實倡議此案者以公園將帶動周邊地產利益說動了紐約市政府不拆除鐵道,早已埋下了沿線的縉紳化問題。短短幾年,沿線附近的雀兒喜區已漲翻天,小藝廊紛紛搬離,高線公園兩側也開始有改建潮。明星建築師札哈.哈迪(Zaha Hadid)在紐約的第一個作品將是此公園旁的一棟精品豪宅。愛公園鐵道綠意的人士開始著急了:高樓不斷起,如果陰影影響到植栽生態怎麼辦? 「創意行政」該篇章似乎是特別值得本地公私部門參考再思合作方式。其中談到了東京六本木、丸之內更新兩個大型計劃。書中也坦承六本木不少問題,此處不贅言。東京丸之內更新案則特別有趣,它結合了歷史車站保存、歷史地標重建(例如三菱一號館)、車站周邊大規模的連鎖更新。其中,UR都市更新機構扮演重要角色,推動「先建後拆」的更新,因為金融、通信等企業不容分秒停息,不能「先拆後建」。透過公部門協力釋放基地,UR投資「種子基地」,啟動了縝密配合的更新過程。其實,一般人的日常生活,何嘗不是難以停下?工作、生活、生老病死的起居都不會因為重建更新而減緩,又為何容許斷裂、先拆後建的委屈呢?如果都市更新能夠尊重生活日常的節奏,或許更新對於社區網絡、人與地方牽絆的破壞,不一定需要發生。「先建後拆」應是基本。 有趣的是,書裡好幾則精彩的「再生」劇情並非硬體更新,而是創意活動之發生,因為有「能夠好好生活的人」,例如在柏林的創意人才,而地租控制是關鍵。原來,都市中談「居住權」不只是人權,還關乎城市創意能量。韓國首爾的流行服飾設計產業集結,並非嶄新設計廣場之功,那個作品其實更像是社群蛻變之後所獲得的一面獎牌。 其實沒有完美的再生故事。高樓陰影下有說不完的暗黑。如果「案例研究」是空間專業實踐不能缺乏的一種書寫,那麼,有無可能在呈現「最佳案例」的同時也直面其「最壞影響」?當最佳與最壞往往是一體兩面時,能不能正視都市極化、階級差異必然激化都會結構深層問題?城市需要的不是單一的城市發展論述,而是需要有更多人說充滿差異、矛盾的故事,像是阿姆斯特丹以WikiCity運動不斷地說故事,八年時間才凝聚城市願景,而且,故事不能只是一場大展而已。 |
Posted: 20 Mar 2014 02:17 AM PDT 文/PenPouch 書名:南洋人民共和國備忘錄 我膽小如鼠,只好借道導演阿比查邦,迂迴試論小說家黃錦樹。二者位置疏遠卻共享近似,或可另闢蹊徑、折入他們的「林中地」─或哪怕僅只換句話說。 阿比查邦首部長片《正午顯影》已抹糊了紀錄片劇情片分野,攝影機上小貨卡,穿鄉走鎮,沿途採集鄉民口述鄉野故事,暗插演員假扮鄉民演出傳奇。黃錦樹也早早嫻熟此「多重引述」後設裝置(訪談、轉載、轉述、再轉述),並擅長操使「文件檔案」─絕非只在故事中插入文件,而是令文件之間(隙)產生故事(儘管形式繁複、卻仍總是精采好看的故事),並以此故事拆解並思索敘事。阿比查邦的「對半剖」敘事(尤其《戀愛症候群》和《熱帶幻夢》)被喻為杜象藝術裝置《大玻璃》,最簡潔的說明了這種後設裝置之本質:重點不在故事切二半、或前後二段故事、或多層迷宮敘事;重點在「切剖」─破壞均質,以及「切面」─拓生空間。因而,黃錦樹新作也再次展現了他多樣異質的小說文體:架空歷史、演義體、(擬/半)書信體、(疑/仿)自傳體、田野訪談報導人長篇獨白、現代詩、鏡像雙版本(的一半)、臉書亂迷體…。 二方反覆出現森林和膠林,除卻自傳性,或可說二人實驗敘事無非皆在「林中地」尋找根與源;一在顯像(電影)、一在造字(小說)的行動中,追索那恰恰在追索過程之際才形成的根源─海德格路徑。阿比查邦在密林中淬取電影這媒介的根源:影像和聲音─漆黑密林中烏暗暝發散微光,聲軌上自然環境音恍如高度人工電子噪音;甚至在影像上疊印或刻字。同樣的,通過膠林,黃得以收發森林裡的來信、回到馬來亞尋找亡兄、追擊馬共卻出現大腳、枕蟻丘而夢扶餘、備忘人民共和國…試煉類型、錘打文體,既刺探虛構之能耐與侷限,亦拓寬小說之界線與寫法。故《對不起您的電話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不讓人意外,阿比查邦也有邪典片《鐵雞諜網種情花》。林中地即是那個「切面」。反身的場所。自己的園地。並非(或不只)鄉愁和創傷啟動、無意識重複返回膠林,而是有意識把自己丟回(或打開)膠林,看看能在其中耕出多少奇花異果。在嚴格框限中探尋自由的最大值─侯孝賢路徑。黃錦樹「刀耕火作」,絕非一次性、事件性的「放火燒芭」,而是其作家日常,是其筆耕的常態實踐。 林中地也是「異教徒/不信者」悖反「正統/正典/教會」而現異象、發異聲的場所。阿比查邦電影充滿了輪迴,鬼魂(德希達魂在論),圖騰與禁忌,變形的神話或寓言,野生的獸與稗,幻影或夢境,回憶和預視,人與非人,國境邊緣的移民和軍隊,燬壞和新生,性與暴力,自然/文明之滲差異同…。這些,幾乎也都見諸黃錦樹小說,甚至包括「輪迴」─有嗎?有。黃多次改寫波赫士的「環墟」敘事。黃的林中地,除了展演其「破壞均質」之美學,也貼切他「不認同」之倫理─反國族主義(文學/文學史)、反寫實主義(文學/文學史)、反文學場域(既有權力部署)。不合群,不合時宜,不彈同調。在台灣以「馬共」作主題,根本自逐「雙重他者」位置:「馬來西亞」(而且是馬華),「共產黨」(而且還是毛派武裝游擊隊)。甚至「三重他者」─如果可以納入「文學」向度的話。沿襲寫實主義傳統之馬共小說(史)或台灣(左翼)文學(史),若有其價值、迫切性與必要性,那麼就是:它們不只必然是寫來讓人補遺的,也是寫來讓人質疑、反駁翻案、塗改重寫的,更是寫來讓人據以拆卸、並在碎片間隙繁衍生產丰饒敘事與故事的。黃錦樹新作就是在說、同時在做這件事。既是小說、也是文評、亦是史論。言行一致,敘事即行動。 老左派讀此小說勢必皺眉;然而,儘管黃錦樹不會自居左翼、甚至恐怕會自外於左翼,這仍是一場以小說所進行、厲害的左翼內部批判(忘了那些外部恐共者對左翼的幼稚賤斥吧),遠遠超過了以馬共為題、扉頁提獻、封面拼貼毛體題字。我膽小如鼠,礙於篇幅以此小結:即使已有悽慘無言的嘴與婆羅洲來的人,我仍更期待下一本、那另外一半、有大腳和扶餘的《馬來亞人民共和國備忘錄》。 |
音樂靠邊站:《Eighteen Hours of Static》、《Keel Her》、《Floristry》、《A Sun Full and Drowning》 Posted: 20 Mar 2014 02:14 AM PDT 本週站主/(OR)伊森 藝人:Big Ups 非硬蕊與龐克迷恐怕會對《Eighteen Hours of Static》如此美輪美奐封面背後所暗藏的那頭嚎叫猛獸感到措手不及;難道你不覺得這個封面其實還蠻符合龐克青年的DIY精神嗎?在細聽歌曲〈Goes Black〉,主唱Joe Galarraga歇斯底里的領銜演出,不正是曾經被我們追著跑的Ian MacKaye(Fugazi主唱)嗎? 地處紐約,Big Ups某種程度會讓我憶起拉開喉嚨的Lou Reed(Velvet Underground),儘管兩者聲線有著明顯的差異。歌曲〈Grin〉的狂暴、扭曲與變奏,也很難脫去The Jesus Lizard、Black Flag的影子;而〈Wool〉竟意外地流洩出Dinosaur Jr.雋永般的粗噪調子。 藝人:Keel Her 曾有人形容低傳真(lo-fi)猶如噪音時代的小夜曲,其聲音特質充滿了幽默性且並不憤怒,大概在講Pavement;而素有英國Indie Babe稱號的Rose Keeler-Schäffeler,寧可躲在臥房自錄卡帶,也不願去現場表演,經常一把破吉他與復古電子琴便能寫完《Keel Her》整張專輯並多達18首歌曲。 《Keel Her》奉行歌曲不超過三分鐘、不受一般唱片編排邏輯的牽制,由lo-fi傳奇人物R. Stevie Moore,Sealings兩位團員Liam Burbridge,Scott Reeve等Brighton DIY才俊熱情跨刀,陪伴Rose Keeler-Schäffeler暢快地lo-fi/fuzz-pop來回刷扣,歌曲〈Riot Grrrl〉將此躁動的性情表露無遺。 藝人:Trick Mammoth 《Floristry》這張封面完全沒有欺人的意圖,Trick Mammoth的確是一支來自紐西蘭但尼丁的「花草」清新樂隊;來為他們監製唱片的Tex Houston(The Clean、The 3Ds)其資歷也算的上顯赫。如此一來,喜歡Matinée或Shelflife出品的歌迷可自行認養。 印象中紐西蘭女音主唱的Indie樂隊不在少數,可玩Indie/Twee Pop的卻沒幾個名字可以記得住,Trick Mammoth從現在起可以像當初貼Camera Obscura標籤那樣牢牢地印記在腦海晶片裡。歌曲〈Baltimore〉簡直就像是copy了Camera Obscura,只差配上鬆懶的男生和聲;歌詞意境完全顯露出Trick Mammoth仍嫌稚嫩的一面。 藝人:Grass House 記得第一張單曲〈And Now for the Wild〉時,差點因為Nick Cave講鬼故事那段敘述而斷送了約克郡樂隊Grass House的專輯《A Sun Full and Drowning》;事實證明,Nick Cave、Leon Cohen仍是一個老膩卻常能突然回勇的宣傳賣點。 可正式聽完由Jim Anderson(Cold Specks、The Twilight Sad、2:54)製作的《A Sun Full and Drowning》之後,我覺得Grass House更擅長用蒼老的嗓音與縈迴的藍調吉他寫故事。如果你始終不太習慣Tom Waits的鴨嗓,Grass House主唱Liam Palmer還算有一副不俗的男中音。 |
Posted: 20 Mar 2014 02:09 AM PDT 文/陳德政 藝人:Dean Wareham 五十歲才出版首張個人專輯,那張專輯該喚作什麼名字?不如,就用自己的名字吧,畢竟在此之前,已彈彈唱唱了二十多年。 《Dean Wareham 》是前Galaxie 500、Luna主唱Dean Wareham第一張掛上自己名字的錄音室大碟,如果你記憶猶新,去年底他出版了一張EP《Emancipated Hearts》,不到半年便帶來新作,極有打鐵趁熱的氣勢。 其實EP與專輯的製作時程頗有重疊,前者的製作人是Papercuts的Jason Quever,後者則由My Morning Jacket的Jim James監製。Dean的企圖很明顯,藉由年輕一輩音樂人的巧手,替自己的音樂海洋再次注入活水。這策略是奏效的,《Emancipated Hearts》與《Dean Wareham 》加在一起的十多首歌,與Luna時期及後來與妻子共組的Dean & Britta傑出作品相比,毫不落居下風,鮮濃的個人感更讓它們顯得特別。 住家從紐約搬到加州,同樣低鬱的旋律聽他唱來多了幾分輕快,或許是陽光取代冷雨的緣故。九首歌除了〈Love Is Not A Roof Against The Rain〉步調稍嫌沉悶(然此曲卻有一句重要的詞「What have I done with my life?」),其餘都是引人入勝的曲子,尤其〈Holding Pattern〉與〈I Can Only Give My All〉接連兩首明亮的編曲與動感的節奏,教人驚喜萬分,上一回聽見Dean這麼「搖滾」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My Eyes Are Blue〉的曲名讓樂迷直接聯想到Velvet Underground的〈Pale Blue Eyes〉,也許這是他向偶像Lou Reed致敬的方式。Dean在結尾曲〈Happy & Free〉哼唱著:「Happy & free, for a while.」事業有成的五十歲男人,渴求的也許只是快樂與自由,他也點出了現實 — 哪怕只有一下也好。 |
Posted: 20 Mar 2014 02:06 AM PDT 文/海德 藝人:Young The Giant 有三種樂團值得書寫,一是空前的成功、二是毀滅的失敗,第三種則是好壞參半的巨大失望,如果你將來自加州的Young The Giant視為隱藏版的Coldplay 2.0,那麼關鍵的第二張專輯《Mind Over Matter》該是哪一種作品呢?(好吧,第六感告訴你應該就是三了)但此作不管是歌曲本質還是編曲形式的巨大擺盪讓人印象深刻。 這些在現場演出油彩上身的五個橘郡孩子在Debut專輯中展現了享樂世代不羈的魅力,但卻非莫衷一是歡樂派對,蘊含著Indie精神的大塊吉他自然吸引了搖滾少男少女,而新作中他們不想只是歌曲中的「A Young Man After」,於是把這股具有原始魅力的青春無敵改造成,嗯,妥協且失去個性的節拍,減少俏皮鍵盤的份量,與雙吉他編曲缺乏演繹空間,可能問題所在,但最可怕的還是歌曲品質的巨大斷裂,除了核心四曲以外的專輯簡直不忍卒睹,最明顯就是生錯地方的芭樂歌〈Camera〉,如此悅耳又這麼解嗨矛盾反應了此作的精神。 但以〈It's About Time〉為首的四曲連發卻證明Young The Giant實力依舊,這首多次變奏堪稱實驗的歌曲令人耳目一新卻像未完成般缺乏整體性,然而〈Crystallized〉與專輯同名曲卻是讓人流連忘返的好歌,青春綻放著自信獨立,而〈Daydreamer〉則是殘存前作美妙的前進律動爽感,只憑這四曲就讓樂團值得期待,但其他歌曲連B-Sides的水準都稱不上,海溝般的差距讓人傻眼,蘊含巨大的失望註定讓《Mind Over Matter》不會被遺忘。 |
靜若止水的復仇:《再見溪谷》The Ravine of Goodbye Posted: 20 Mar 2014 02:03 AM PDT 文/但唐謨 記得去年吉田修一來台灣的時候,我就很期待這一部《再見溪谷》。這部片的內容類似《惡人》,探索人性底層的黑暗面;故事也有點像《東京同棲生活》:描寫在平靜生活的底下,一件彷彿不相干的兇殺案,彼此卻互相連結。片名「再見溪谷」乍聽之下非常優美,但是任何一個以「再見」為題的文本,永遠帶著生命的遺憾。 記得當時對這部片的印象之一,就是片中會有著露骨的性愛場面,沒想性愛戲在電影一開始就出現了:在一個平靜的日子,一對年輕男女(尾崎/加奈子)正在激烈地做愛,外面卻有一群記者湧來採訪他的鄰居,一件母親弒子的兇殺案。這對男女似乎對人聲鼎沸的環境完全無動於衷,彷彿一切都事不干己。他們的婚姻生活非常平靜,兩人之間的互動似乎理所當然,靜如止水,除了性愛的激情,兩人之間完全看不到任何衝突或高潮:但是,這樣一種平靜地過了頭的感情,顯然不是尋常的伴侶關係。 另一方面,有個調查案件的記者渡邊,卻過著很不順遂的婚姻生活,渡邊的妻子瞧不起他,導致他的性挫敗,而他已經步入中年,當他裸體面對鏡子,看到的是一個已經在走下坡的發福身材。弒子案的調查當中,嫌犯供出了她和鄰居尾崎之間的姦情。渡邊進一步調查,發現了尾崎的過去,原來他在大學的時候,曾經因故被踢出棒球隊。這兩段人生,和幾個不相干的人,漸漸互相鏈在一起了。 《再見》帶著一點推理小說的趣味:一件兇殺案,和一個隱藏起來的大秘密,正在抽絲剝繭當中;但是這有點複雜的故事中,卻潛伏了更多主題。例如善惡之間的分野。記者渡邊在片中說道:「沒有真正的加害者,也沒有真正的受害者」,善與惡是無法從表象去判斷的。男主角尾崎過去的強暴行為,任何一個人都會視為惡的極限,但是在這個文本中,人的複雜性超越了刻板的善惡定義。 故事中最迷人的部分,還是這對男女的關係。隨著劇情的進展,漸漸發現平靜無波的男女主角之間,其實有著非常驚濤駭浪的過去,他們之間的權力也在漸漸消長。為了不想爆雷,我只能說:故事中加害者對於受害者有著道德上的虧欠,於是受害者利用這種道德的債務作為籌碼,對加害者進行權力的報復,彷彿在玩一場永遠不會輸的輪盤。片中還有一句對白也非常精彩,大意是「我們並不是為了幸福在一起,我們是決定要一起不幸下去」。這句話並不淒美,而是殘忍。而身為第三者的記者渡邊,卻在這殘忍的過程中,找尋到了自我。他和尾崎之間建立了一種奇異的分享關係,不但分享著罪惡秘密,也分享著彼此殘缺的生命,「分享」永遠比「復仇」珍貴許多,因此從記者身上,我們可以得到一絲的解脫。 《再見》的畫面一如一般的日本文藝片,總是一付恬靜安詳的氣氛,但是過度靜止的底下,卻是一個充滿著爆裂,撞擊,甚至變態的人性過程。不過片名「再見溪谷」還是救了我們,再多恩怨,終究隨著溪谷流逝。人還是都要從生命的教訓中成長,告別過去,繼續生命的下一站。看《再見溪谷》,真的就好像回顧一次生命的過程。 |
從江源祥的《POST-傻子的一生》到近親情慾兩帖《八月心風暴》與《大夢想家》 Posted: 20 Mar 2014 01:49 AM PDT 文/李幼鸚鵡鵪鶉 電影與戲劇既相依又相離。牯嶺街小劇場的館長姚立群以往主編過《電影欣賞》雜誌與(王浩威、陳傳興、陳光興的)《島嶼邊緣》雜誌。2014年1月他希望我去看在板橋離我家不遠的「破空間」的小劇場《Post-傻子的一生》。我近年看台灣這個影展、那個電影節成千上萬部電影,哪有餘力兼顧舞台劇啊?姚立群居然說一兩年前我跟一位名叫源祥的男孩萍水相逢,何況對方美貌細腰。李幼新早已死了,永遠死了,人家的美貌細腰來得太遲了。何況這回冬春冷得要死。直到演出的最後一天,我才趕去看了兩場,看得無法專注,總是記掛著演員與幕後工作人員,究竟誰是源祥?人人都像,卻又個個都不可能,彷彿置身雷奈《去年在馬倫巴》的記憶迷宮! 劇中有位男孩(李本善飾演)抱怨冬天太冷,冷得可厭,卻脫光衣褲,更是深得電影《去年在馬倫巴》的台詞「去年夏天,這兒冷得結冰」與「如果你愛我,現在請趕快離開我」的神韻:相反兩造集於一身。如果用電影的長時間鏡頭(Long-take)來比喻,以及這齣戲允許觀眾跟隨演員的走位而移動、遷徙,本來我可以一直凝視其中任何一位演員脫衣、更衣、換裝、拿取道具,可是這種「長時間鏡頭」卻被空間另一端別的演員加進來的聲音與肢體的演出而暫時不得不「跳接」(cut)到另一方,彷彿是Long-take與「反Long-atke」的共生,這又宛如那位畫家當場在牆上畫荷花但其他時節竟可能是強姦或暴力的凶神惡煞(每位演員扮演多種角色或是每個人都有幾種面向?)跟我深愛的電影雷奈的《穆里愛》、費里尼的《愛情神話》、楊德昌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善惡交錯、正邪混捨、美與罪糾結,遙相呼應。 我看的前一場,時鐘的指針永遠靜止不動,讓我感覺時間是靜止的,情感、故事、世間的不平卻依然在進行、在流逝。我看的後一場,時鐘的指針多變,比實際演出的歷時快很多,看戲彷彿經歷了幾倍速度的物換星移。男孩第二度全裸時,眾男女在他身體上塗鴉:前一場甚至在他陰莖上也塗刷幾筆,棒在好似用平常心對待陰莖,跟其他肌膚一律平等;後一場在他陰莖上壓蓋一張寫著「罪」字的紙,名為羞辱他,實則等於把penis當禁忌加以遮掩不容細看。末了,導演江源祥也全裸面對觀眾,這跟《野麻雀》導演黃銘正、《白痴》導演拉斯‧馮‧提爾拍攝時要男孩全裸而導演也全裡奉陪,是自我崩解霸權的可貴平等理念!江源祥與李本善容貌或俊美或清秀,兩人陰莖都美不勝收。既然人家都大方裸露了,倘若你找還假裝沒看見,那才虛假偽善發賤! John Wells導演、Tracy Letts根據自己舞台劇作改編的《八月心風暴》的英文片名《August:Osage County》是一個時間搭配一個地點(美國地名),兩造都是落實的,跟雷奈的是或不是「去年」、在或不在「馬倫巴」的不確定性剛好相反。 《八月心風暴》裡幾乎每個人都善惡集於一身。譬如,中心人物薇歐萊(梅莉史翠普飾演)的妹妹瑪蒂(Margo Martindale飾演)被妹夫查爾斯(Chris Cooper飾演)指責「不尊重人!」罵得對,可是他在薇歐萊的女兒芭芭拉(茱莉亞羅勃茲飾演)的女兒珍(Abigail Breslin飾演)表示「吃肉,也同時吃下動物的痛苦與恐懼」時,居然惡劣地輕浮傲慢冷嘲熱諷。薇歐萊把亡夫韋斯騰(Sam Shepard飾演)聘請的女僕炯娜(Misty Upham飾演)直呼印第安人,芭芭拉力勸壞脾氣而又亂服藥的媽媽說時代不同了,要改口尊重稱為「美洲原住民」!乍看,女兒比媽媽有理,可是母女爭吵時,媽媽惱怒自己罹癌,芭芭拉不聞不問,父親失蹤,芭芭拉就十萬火急返鄉還美其名是關切媽媽!妻不賢,彷彿詩人韋斯騰吃虧倒楣,他死後,芭芭拉方才知道酗酒的父親竟跟俗不可耐的小姨(妻妹)瑪蒂偷情生下男孩小查(Benedict Cumberbatch飾演),偏偏小查又被幾乎古井不揚波的表姊艾薇(Julianne Nicholson飾演)狂戀。無緣戀愛的艾薇為陪伴父母韋斯騰與薇歐萊犧牲青春,這一回縱然表姊弟近親情慾也死抓不放,又怎知愛的竟是同父異母的弟弟!有一場戲,瑪蒂望著剛罵過她而走遠的丈夫查爾斯身影,瑪蒂卻被背後的芭芭拉在凝視!兩個層次的「看」!芭芭拉的另一個姊妹凱倫(Juliette Lewis飾演)結識外地花花公子司迪夫(Dermot Mulroney飾演),不料同迪夫想偷吃嫰草少女珍!人人都是加害人也都是受害人,家是愛恨交加的牢籠,劇本媲美麗莉安‧海兒曼、田納西‧威廉斯與尤金‧歐尼爾等美國戲劇泰斗的家人互相折磨。 《八月心風暴》活像德國佛克‧雪朗多夫電影《鍚鼓》(早先帥哥逃避兵災躲進少女裙下,多少年後,孫子玩耍也鑽進這女人褲襠),好一番西方家庭就是活生生的代代相傳亂倫史!John Lee Hancock導演的《大夢想家》(Saving Mr. Banks)則是在搞隱性亂倫、精神上亂倫。久居英國的澳洲女作家P.L. Travers(艾瑪湯普森飾演)對峙的美國卡通電影大亨華特‧迪士尼(湯姆漢克斯飾演)毫無魅力,反倒是中老年女作家記憶中英年早逝的父親(柯林法洛飾演)相當男色!我幼年看過取材女作家著作改編的電影《歡樂滿人間》(Mary Poppins),為了成就女主角的保母職務,不惜施法強風吹走所有的應徵窮苦女性,踐踏勞工階級令人憎惡。長大後方知華特‧迪士尼卡通霸權與托辣斯壓縮美國與全世界動畫界的空間,令人不敢恭維!至於女作家在片中對司機階級歧視,果真其人其書同樣可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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