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14日 星期五

POTS Week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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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反邏輯的HIS-TORY: 訪編劇陳嘉蔚聊《KANO》

Posted: 13 Mar 2014 08:15 AM PDT

文/蘇盈如
劇照提供/威視電影

「從這些觀點出發,板球可視之為競爭式遊戲的某種形式,它完全擄獲住了印度的想像力。」—阿君.阿帕度萊(Arjun Appadurai)〈把玩現代性︰印度板球的去殖民地化〉

大家都說電影《KANO》背後的靈魂作者是魏德聖,而監製、導演、編劇他都掛上共同創作。以作者論的角度出發,在沒看過《賽德克巴萊》與覺得《海角七號》不好看的前提下,實在很難解釋片頭還沒打上片名,我已經冒起雞皮疙瘩,然後淚腺徹底崩潰。片頭1944年從前往南洋經過台灣的日本兵,帶出他曾經見證過、1931年天下嘉農打入甲子園的故事。如果我的外公還活著,也許他可以說出比我還深刻的理解。從徹底還原30年代的功夫出發,無論是日殖或日據的史觀紛爭,都沒能解釋觀者感動與電影創作的本質是非理性的。評論者可以分析考究文本,卻無法創造它。一個看似前衛、壯烈的舉動,可能背後內縮著最為古板老舊的感情,例如對話與思念。

我跟編劇之一陳嘉蔚討論起《KANO》究竟是否陽剛味十足?人類學者Appadurai曾提出有趣的觀察,印度板球作為殖民地現代性轉化的載體,過程中「印度女性的凝視是雙重隔絕的,因為她們通常都是在看男性比賽,也是在看男性怎麼看其他男性的比賽。」片中女性角色單調以及師徒關係裡隱含的禮儀壓制,都是可以小抱怨的地方,雖整體而言未減角色立體的塑造。更有趣的是,在後來網路媒體上熱血、棒球與歷史交錯軸線的評論爭執中,女性持續在觀看男性如何觀看其他男性的比賽。那種渴望成為「正確代言人」的吵架方式,似乎能夠令掌握知識與歷史之人興奮。實際上我只對它能把男性氣質拍的如此生動而感到驚豔。嘉蔚並不否認這點,她點出因應故事主軸,裡面女性角色不多,主要仍配合男性角色去描寫,「確實覺得魏導比較了解男生,有一些設計是他的風格。例如不能輸、男子漢…」。性感地方很多,而對陽剛氣的完整掌握,促使札幌商投手錠者與吳明捷、KANO隊員間、KANO隊員與旁觀者間,彼此之間亦敵亦友、同屬棒球員、認同某種運動員精神的溝通基準被準確建立。慶幸的是,回望過去時,所有人對時代脈絡都處於接受方,讓英雄主義式敘述方式不至於發生,雖然這是一個被稱為傳奇的故事。

如果有機會看過《榮耀之役》(Lagaan),一部2001年的寶萊塢電影,裡面Aamir Khan代表好人方貧苦農民、與壞人方英國軍官,以板球進行是否繳稅的賭博戰。殖民者與被殖民者的形象刻板化到不行。相較之下《KANO》對當時(純種)日本人的形象則保留許多模糊地帶,人際關係仍是升斗小民的觀看方式,大家一起生活。面對史觀,嘉蔚強調《KANO》是台灣的電影,而歷史無法辨認絕對好壞。國片或台灣電影持續生產,《KANO》描繪所有人「奮力的被失敗」,層次上做到對於普羅大眾深層心理的召喚。同樣都是用B答案解決A問題,格局上確實打開、壯闊許多。在一個極富政治意義的小島上,對於失敗者而言,尋找出路是唯一途徑。

作為首部劇本創作,陳嘉蔚的故事要從2006年開始算起。自魏德聖在《賽德克巴萊》後找到史料、提出這個點子開始,他們進行田野調查、訪問嘉農校友會等。「很多角色出現在眼前,」過程中用電影工作外閒暇時間撰寫,兩位編劇不斷討論人物枝節、直到2009年成稿、爾後由馬志翔執導拍攝。她說文獻裡對於近藤教練多所描繪,「台灣有棒球隊打入甲子園,我們完全不熟悉。教練在《典藏台灣棒球史-嘉農棒球》裡面有滿多描繪,如何努力訓練、一天要比別人多努力、練到天黑等等,很多細節講到棒球隊的努力。全心全意投入、不能放棄跟確實訓練,才能完成想要完成的事情。聽起來就整個人雞皮疙瘩、很有趣!這個核心價值值得被呈現,球隊從默默無名,到可以進入甲子園,究竟如何發生?」她強調,「這個過程很吸引我,希望這個故事被說出來。從核心價值到訓練、結果是傳奇性的,故事本身也是很好的故事。」

進一步,我們聊起細節。嘉蔚表示,「我們訪問80多歲老人家,談到20多歲發生的嘉農,情緒仍很驚人、眉飛色舞的。想說,怎麼會有事情發生到即便過了半個世紀,仍感到光榮?還有,在日本前往南洋當兵、經過台灣的軍人中流傳:到了嘉義請叫我。這句話也很有感覺。所以,我們想找一個觀眾、從見證者出發,對曾經看過、甚至參與過嘉農比賽的人來做開始。1931年,嘉農帶給很多人影響,仍留存在心裡。為什麼隊伍會這麼傳奇?」

這樣的故事在今天仍然值得被傳頌,一如在看完電影後,為避免現實性的寒冷,人們開始延續驕傲、想了解過去,從這個立基點上去發掘出更多關於棒球、歷史與過去的故事,相爭敘述。例如,陳不諱言指出,「以前打棒球是日本人的事情,全島賽球員多是純日本人。而且,以前高等學校只有日本人讀,台灣人多讀專業、技術學校。日本人能讀好學校、打棒球是日本人的事情、冠軍常勝隊是日本人的。」1920年代,第一支代表台灣參加甲子園是多由(純種)日本人所組成的台北一中(建國中學前身)棒球隊,而第一屆台灣區少棒賽冠軍是漢族組成的高雄旗津國小棒球隊,然第一支台灣人且均為原住民族組成進入甲子園的是能高團(原名高砂棒球隊),打入決賽的則是嘉農。直到1960年代,國民政府國家政策從推廣籃球轉向棒球,紅葉少棒神話被塑造出來。專注在KANO的故事,陳表示:「魏導跟我對核心價值比較感興趣,但本來就有打棒球的導演馬志翔,對棒球更熱情。他說腦中有很多畫面,把整個比賽過程做得更細緻。」

「然而去殖民化也有生產的向度,我們在此就進入了企業家精神和奇觀、國家贊助和巨額私人利潤的複雜世界。」—Arjun Appadurai

台灣棒球史能否與印度板球、足球史一樣,敘說反殖民的過程,脈絡上還需商確。Appadurai指出,「印度和英國的社會等級就於其中互相連結、交互活動,在1930年代孕育出了一批非菁英階級的印度人,他們不但感到自己是真正的板球選手,也認為自己是真正的印度人。」然而,更為共通的是其中資本與國家主義的流動,「進一步說,企業支助意味著,國家相對說來不需在板球上投資過多,卻能在民族情感上賺取巨額利潤。」先不談目前國家體育政策的發展,電影一如體育,代價高昂。《我在肯亞跑步的日子》一書揭露肯亞馬拉松選手面對競賽與國家整體經濟結構的黑暗面。馬拉松選手圓谷幸吉(Koukichi Tsuburaya, 1940–1968)在遺書中寫到「父親、母親大人:在這三天吃的山藥很好吃,柿餅、糯米糕也非常好吃。敏雄哥哥、嫂子:你們的壽司很好吃。岩哥和嫂子:你們的紫蘇飯和南蠻鹹菜好吃極了。喜久造哥哥、嫂子:你們帶來的葡萄汁和養命酒非常好喝,我還要感謝你們經常為我洗洗涮涮…幸吉已經筋疲力盡,跑不動了。請原諒我吧!」《KANO》片中打球需要餓著肚子四處尋求資金的無奈,以及選手肩負的壓力,賽後迎接他們的是歡慶的掌聲或是失望的鄉親?至今仍然存在,而國家這個始作俑者絕對不是解決辦法。

除了許多深刻的小人物,我跟嘉蔚提出兩個非常有趣的日本專家角色:一路支持球隊、農業專業的濱田老師,以及嘉南大圳工程師八田與一。她認為,「不停添加細節、情節,把時代氛圍營造出來,也藉由故事推進,帶出想傳達的訊息。包括要花很多心力說服觀眾,他們已經贏得比賽!」電影描繪的許多情節都是事實,但是「如果能設計讓八田跟球員見面,會不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她說:「劇本整個時代背景,發生在『嘉義』、『農業』學校中。農業跟土地有關,結合嘉南大圳這個土地意向,會讓故事在棒球外,更有感覺。歷史上有濱田老師這個人,當時在嘉農、棒球隊。但是我們為他跟主角們增添了一些故事,讓這群人不是只打棒球,也是學生、學農業,是小農夫。」進一步,她表示,「球隊只想要榮耀,這點跟稻田的意象結合,很美。光是想像那片稻田,青春、往想要做的事情努力完成、大圳完工,嘉南大圳讓不可能變成可能,整片平原就富饒了。使得不僅是敘述,可以讓整個時代氛圍出來。」她指出,「某種程度上,對嘉農來說是美好的年代:大圳要完成、要去打甲子園。」

「所有這些群體和行動者都感到自己身體將板球從其英國慣習中劫持到了殖民地來,無論是在語言、身體、能動性的層次,還是在競爭、金錢和奇觀的層次都是如此。所以,即便板球並未在印度出現,為了在公共層面上實驗各種現代性的手段,也總會有某種類似的事物被發明出來。」—Arjun Appadurai

據說,說出一個好的故事是兩位編劇的目標,「沒有想過要寫商業劇本、拍商業電影。作電影圈這麼多年來,都不知道電影如何去評估商業程度?」本片節奏緊湊、轉折精彩,嘉蔚認為相較於題材,說故事的方式更重要。如果評論能創造文本再現的公共領域,就當下來看,我們仍須拓展所佔領的公共領域。最後一役彷彿櫻花凋零前的絢爛奮鬥,今天如果本片是由日本人拍的,我會延伸認為它是一部鼓吹軍國主義的電影。回觀片頭啟動的火車、軍裝與戰場,究竟應該如何賦予那個時代在一無所知下的燦爛光明意義,而不至於掉入對於過去的緬懷,不是在走回頭路,而是反思或尋找可能,片尾選手們的結局或許可以提供思考。

江湖兇猛,而人俠義行險——專訪賈樟柯

Posted: 13 Mar 2014 07:29 AM PDT

文/曾芷筠
劇照提供/佳映娛樂

古典武俠片感覺來拍現代中國社會?《天注定》(A Touch of Sin, 2013)片名引用胡金銓《俠女》(A Touch of Zen, 1970)、製作預算達生涯中最具野心的400萬美元、故事改編自真實新聞事件並得到坎城最佳原著劇本,加上寫實暴力噴血、東莞酒店色情元素的融入,這部從未完成的《在清朝》半路殺出的電影與近來王家衛、侯孝賢重探武俠傳統沆瀣一氣。原以為獨立大導演也要轉向商業類型了,看完才發現,這還是一部不折不扣帶有賈樟柯式文人關懷的「藝術電影」。然而此片在中國「上映受阻」,審查順利通過執照俱全戲院卻遲遲不讓放,網路出現盜版讓賈樟柯必須自行掏錢賠給投資方;在台灣因為抽不到陸片配額只能以影展形式放映;在香港未入圍金像獎亦未在香港電影節上亮相,藝術戲院也無上映計劃。在地上與地下間游移,出口轉內銷的路途上即使國內人人引頸期盼仍有諸多未定因素,對此,賈樟柯認為,創作應該是一個客觀、符合創作規律的東西。「它是很麻煩的事情,但並不困難,就創作而言是簡單的。1999到2003年被禁止拍片時,我告訴自己,不能因為身處地下而變得極端或無端憤怒,那跟創作無關。你還是應該捕捉自身需要的東西。解禁後,我也不會因為進入中國市場就變得謹小慎微,應該把創作保護起來,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創作之餘面對各種各樣的問題,但不該把它帶進來。」幾乎每一部賈樟柯的電影,都是創作很自由、送審受波折,對他而言,《天注定》也是同樣的方法,「首先我會問自己通不通得過?我覺得應該通過,那就按這個想法去做,還是遇到波折。最後也有可能效率太低一直拖下去,但只要事情還是在推進,這就夠了。」

變革下的個體

從小武與一群文工團青年的被動轉變(《小武》、《站台》),到一堵高牆倒下、主人翁遍尋不著被水壩工程淹沒的農村(《三峽好人》),賈樟柯的電影一直存在著清晰的時代隱喻,呈現個體與社會歷史兩個向度的連結或撕扯。此片雖轉向對類型片商業元素的嘗試,仍延續對中國變革、底層人物、農村的關注,差別在於:過去著重描繪日常生活範疇裡的愛情、家庭、理想及理想的破滅,這兩年則是突發、極端的個人處境不斷透過網絡、微博流傳,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份。「例如其中的暴力,這些事情呈現上昇的趨勢,我在蒐集資料的時候,開始去了解許多把個人推到極端處境的原因,人怎麼會被逼到這樣的牆角?其中可能有社會的問題,例如變革快速、貧富差距所給人的壓力;有司法不公的問題,人無法通過司法解決個人困境;或者個人精神的問題,比如無法排解的孤獨感。」

電影採四段式呈現:姜武所飾演的山西農民大海在煤礦公司私有化後,仍精神錯亂般地不斷追問村長是否貪污?是否出賣了當地工人?最後在晉劇《林沖夜奔》拔尖的嗓音中以俠義之姿替天行道,槍殺了數名地方權貴。第二段,出身四川農村的王寶強是個行蹤飄忽、獨來獨往四海流竄的搶劫犯,他有句台詞「只有槍響的那一下才有意思」,極端呈現出在農村都市都無法安身的精神困境。第三段,趙濤飾演的小三平時在桑拿按摩店「夜歸人」當服務員,尊嚴嚴重受辱後舉刀刺死鎮幹部。最後一段則隱喻富士康工人跳樓事件,描寫二十歲以下更年輕一代的小人物在發展上升的通道被堵塞後對生命的灰心絕望。他們小小的愛情、純真、同理、憐惜,對巨大的生存壓迫完全使不上力。時空錯亂荒謬衝突是這個時代的底氣,俠氣逼人鋌而走險是個人極端處境下的最後一搏,賈樟柯說,「這些極端事件背後還是普遍共同的生存處境,需要我們去關注、理解,設身處地回到他的生活。」

透過細節重新想像、建構一個人的生存處境,賈樟柯調動的並非新聞事件概述,主要來自訪談與自己的生命經驗。在劇本寫作過程中,他一方面深入東莞的流水線工廠,採訪類似事件的當事人,一方面基於對農村的理解來想像。他說,出身山西農村,他完全可以理解大海的行為動機,「因為那就是我家鄉的故事。」而全中國的農村都很像,年輕人出外打工一去不復返,村裡衰敗只剩老人小孩,「回來鄉下真的沒意思,除了打麻將、打架,還能做什麼?」從身處不同時空、性別年齡各異小人物的經驗出發,透過各自視點重新講述,構築當代兇猛江湖。

由是,這四段各自獨立的故事形成了起承轉合的結構關係:自貧富差距展開對貧窮的探究(三兄弟連九支菸都要分,這就是貧窮),轉到尊嚴問題是整部電影的核心,合流至年輕人懸浮於都市討生存,他們的成長來歷、生活環境卻早在先前已清楚揭示。人物擦身而過,彼此之間有種氣若游絲的關聯性,像今日人與世界的連接。賈樟柯說,會採取這樣的分段形式,主要是基於對中國氛圍的印象與新聞的節奏、頻率,「特別是微博產生以後,類似的事件高度概括性地出現在生活中,一個事件突然出現,我們很震驚地在討論,一週後又出現另一個。過去中國太大了,新聞也不報導,有了網路後集中在上面,很粗野地突然這裡來一個、那裡來一下,我想再現這種生活感受。」他說,四個故事任何一段都可以拍成一部電影,但那不是這個時代對事件、人物、敘事發展的講述方式,不是我們今天接收信息的感受,似乎太經典了,特別在中國。因此,多組故事在兩個小時片長很快地出現在視野裡,很大程度上是賈樟柯這幾年對生活味道的掌握。

賈樟柯眼中的兩岸電影

從地下到地上,從十幾個人的獨立團隊到工業力量,每種製作方式都形成一種美學。短片《小山回家》只有幾個同學、一台攝影機,走走拍拍就結束了。《天注定》在武俠類型中嘗試寫實,給武術指導帶來很大的挑戰,鏡頭近距離面向一個人實在地倒下,比吊鋼絲飛出去困難得多,演員均經過訓練才能演出這些動作場面。不同的拍攝方法作用在賈樟柯的電影風格上,是持續紀實與虛構的辯證,對當代社會的敏銳觀察是概括式的觀點呈現,而訪談、從角色定位造型中抽取出的俠義特質,則是自由美學風格下鐵柱般的寫實撐持。

中國獨立電影在賈樟柯之後推波助瀾了十餘年,然受制於對獨立電影的狹隘理解、製作條件的限制、對技術的不重視,都縮限了多種美學的發展。「有段時間大家都追求一個人的電影,那樣的電影很珍貴,但如果都這樣是有問題的。難道你不對戰爭題材或其他類型感興趣嗎?」有感染力、清晰的電影語言背後需要技術支持,新導演和工業的結合也需要有經驗的導演穿針引線,幫忙通過送審、組織相對好的製作條件,最終有影展的成績,影院也可以放映。2011年起,為提拔新地下導演,賈樟柯發起「添翼計劃」,目前已完成五部,成功將處女座推上電影院線。

最後,我們談到他對台灣近年電影趨勢的看法。新電影及90年代崛起的作者導演對大陸的影響在於他們如何理解電影此一媒介,而不是具體拍攝方法。侯孝賢、楊德昌的電影啟示的是個體經驗的重要與美麗,「小時候看的電影都是宣教片,沒有作者和個體經驗,後來開始看好萊塢電影,都是想像的世界。」而近幾年,小清新幾乎成為台灣電影在中國大陸的代名詞,許多年輕人透過下載、DVD成為台灣電影的擁護者。賈樟柯的評論是,「我覺得有新的特點,都比較自我、在個人的感情世界裡,但有點限於自我世界的封閉。地區電影應該保持兩個維度,一個是跟社會的連結,一個是跟歷史的連結。最近的台灣電影可以看出這種興趣的衰減,這是一種遺憾。由此帶來的也是電影美學抱負的下降。過去我們可以分享到很傑出的美學創造性,今天能分享到的比較少。」

我總看膩了回到南部、傳統、鄉土、過往的題材,畢竟本土是能賣的題材,賈樟柯則說了句我覺得太好的話:「每個人都有鄉愁,但不能變成一種鄉愿。」我想起他在《天注定》裡客串的角色:背對著鏡頭,身處高檔酒店,在手機裡與藝術品拍賣會上的人通話,高價標下徐悲鴻的作品,並談論著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隨後彈了幾下舌頭,示意選中一位小姐隨他進房間性交易。流氓氣、市儈是必要手段,而傾聽他談話時的認真淡然與無處不散發的文人氣質,才明白行走兇險江湖,保持住某種底線,才是立於一地的存活之道。

2014 公民不核作

Posted: 13 Mar 2014 07:18 AM PDT

文、攝/曾芷筠

全台包括台北、台中、台南、高雄、宜蘭、台東等地的反核大遊行順利在3月8日落幕,全國約有13萬人上街,台北在濕冷天氣中也有八萬人響應。自去年國民黨拋出公投決定核四是否續建卻被撤案後,今年面對的是民間續航力的消解,與核四安檢即將完工、燃料棒裝填迫在眉睫的告急處境。值此時刻,主辦單位力圖逼迫各政黨與候選人表態回應,台聯、民進黨表態反核反到底;新黨說基於安全考量,「反核四但不反核」;親民黨認為應該「停建核四,老舊核電廠不延役」;國民黨重彈穩健減核老調,然而就算核一、核二不延役,只要核四開始運轉就是無止盡的噩夢。此外,為了觸及更多政治動員力捲動範圍之外的人群,今年定調推行「公民不核作」運動,強調反核是一場不分世代、黨派、階層的公民運動,並在遊行途中突襲行政院門口,阻斷干擾交通約20分鐘,宣誓一場新的公民不服從運動正在展開。

北台灣廢核大遊行
中台灣廢核大遊行,空拍千人排字(圖片來源/中台灣廢核行動聯盟)
南台灣廢核大遊行之集體路倒(圖片來源/地球公民基金會)
「護台東 反核廢」遊行,部落青年用堅定的心志不停繞跑、守護台東(圖片來源/台東廢核‧反核廢聯盟)

終於!漫長抗爭後的曙光 臺北高等行政法院首波宣判關廠工人勝訴

Posted: 13 Mar 2014 07:08 AM PDT

文、攝/曾芷筠

當義務律師團展開「勝訴」的標語,宣佈關廠工人終於在首波行政訴訟中得到勝利時,腦海中竟然浮現一連串兩年來的跑馬燈:西門町捷運站發放揚言臥軌向社會大眾致歉的傳單、勞委會前拉起「代位求償」布條抗議、台鐵月台上準備臥軌、2012年12月30日突襲總統府官邸、緊接著2013年2月5日臥軌、絕食抗議4月28日行動第一天發生跟警察搶廁所的超蠢戲碼,然後是929各地丟鞋、工人恨行、與無數次在各個遊行場合中亮相。記得已逝的聯福女工邱純子、記得每位採訪過的工人和他們的家人,東菱電子的陳麗絲在記者會後忍不住與其他人抱成一團痛哭,工會幹部陳秀蓮在怒斥「你們有想過嗎?當初這些老工人接到法院來的支付命令的時候,一張都看不懂!」時聲音是顫抖的,眼眶是泛紅的。他們想起的恐怕是更辛酸的柴米油鹽、更沈痛的複雜心情。

快兩年了,漫長的苦難就在3月7日臺北高等行政法院就五個個案宣判關廠工人勝訴後出現曙光,法官判定這筆貸款乃是基於國家社會補償責任、保護「人民之生存權、工作權及財產權」而來,判定駁回原告勞委會(今勞動部)之訴。3月10日,勞動部宣布不再上訴、撤回仍在訴訟中的案件,並返還625個案件中77件已償款的貸款。目前看來,此案應無聲請大法官釋憲的必要,200餘件仍在民事訴訟庭的案件若敗訴也可繼續上訴移轉行政訴訟、持續作出對關廠工人有利的判決。然而這筆錢屬於貸款或補償仍需由司法體系來界定(儘管法院與政府均認為貸款亦是補償的一種形式),這關乎社會如何看待此一歷史債務,勞動部、法院仍需以明確態度提出說法。勞動部能不能坦然面對錯誤,給予一個清楚的歷史定位?其實這場時隔16年再起的抗爭已經是無謂的浪費力氣,政府應該盡速承認錯誤出面道歉,最怕的是官員繼續躲在法院體系後,規避應負責任。

抗爭的成果如此得來不易,無限敬佩每一位投身其中的組織者、自救會幹部、無役不與的成員與親屬,以點滴苦難與無數血淚,寫下工人運動歷史上重要的一頁,為抗爭者立下典範。

弱勢的不定義政治:訪市村美佐子談無住屋行動

Posted: 13 Mar 2014 05:30 AM PDT

文、圖/蘇盈如
圖片來源/市村美佐子

誰是「弱勢」、「真實的」弱勢在哪裡?選舉期間的弱勢照顧說,取代了公共利益(所謂公益)邏輯機制的討論,正義能輕易被挪用。藉由明說或不明說的標準指認出弱勢,導致接下來一連串的社福反應機制跟語彙運作,政府理所當然肩負照顧者甚至保護者的責任。然而,照顧系統被官方發包出去,由企業或民間團體主導,其中公領域與私領域間交錯模糊的權力界線,一直沒有被正視。市村美佐子(Misako Ichimura)長達十年在東京代代木公園與無住屋者共同搭帳篷生活,組織女性無住屋者社群,藉由實際且私密的空間改造計畫,例如以物易物的咖啡空間C​AFÉ ENOA RU,或促使無住屋者返居回澀谷車站公共藝術牆面旁曾遭火燒之處,為避免暴力的可愛化紙箱,回應社群所面對的暴力與生存可能。事實上,她的行動邏輯不僅回應了城市空間的仕紳化,更從女性角度詮釋何謂城市邊緣的暴力。

對我而言,藝術是........

市村身上帶有坦率而極富直覺的特質,所以當她睜大眼睛回答「看對象,藝術有可能是暴力的,但它也會成為反暴力、保護的手段」時,我沒有懷疑。官方檔案沒有紀錄,自由人如何在現代社會裡消失。市村回憶到,「現在脫離金錢的交換變得很困難。當我剛開始住在帳篷裡,有300個人一起,像是大村莊。我們有很多東西、食物,每天分享,當時我不需要錢。但現在社群變小,只剩下40人。我試著跟其他無住屋者產生連結,例如咖啡屋。有些人睡在公園沒有帳棚,可以來我的咖啡屋拿點東西。因為仕紳化、政府驅趕,公園裡無住屋者社群現在變得很小。然後我就需要錢,為了生存、買食物、瓦斯、電話等等…」,人數銳減起於東京市政府2006年的移居計畫,提供公寓給無住屋者,多數人搬走了。公寓在前兩年可以付低廉租金,之後就要付一般、昂貴的租金,「承租的原無住屋者需要每天工作,但是工作現在很難找啊,然後他們又回到公眾場域。現在政府持續控制我們的社區,除了住在帳篷的40人,還有更多無住屋者睡在公園裡,但是他們在東京政府下規範下不能夠再蓋帳篷。」

市村提到做為行動關鍵的連結與組織工作。問到社群裡的決策過程,她說:「我不喜歡規律的東西,我可以組織小團體,但是不需要大團體。只要保持連結、互動網絡」。她繼續解釋,「沒有那麼系統化,有些人喜歡孤獨,社群裡有些人喜歡打架,哈哈。有些無住屋者睡在車站,會來我們的咖啡館,因為這裡能用物品來交換咖啡,所以他們知道這邊有很多東西。我們會分享東西。一直以來,有些人不斷給予,有些人不斷接受,有些人他們一無所有。我們嘗試混亂關係,這個地方是免費的、東西是免費的,你想要可以拿走,每個人不私藏太多東西。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平衡權力關係。」

面對性別暴力,混亂權力關係

「一般人會想像女性需要幫助,因為她們在公共空間很脆弱。」她說,「無住屋女性很脆弱沒錯,但我不希望接受任何權力或男性的幫助,我們希望能夠自己照顧自己。」她表示一直有人,包括政府官員,要求女性無住屋者社群住到更安全的地方,一個房間或收容所裡面。「有時碰到性暴力需要逃跑、需要自助,但我們擁有力量自我保護。因為很危險,所以女性被隔絕在公眾空間之外,如果我無法進入,我無法知道空間是否公平,也無法知道是誰開放了空間」。無住屋者需要外面資源、彼此間共存協調、男女無住屋者的生存方式不同,然而更為重要的是,「展現出無住屋女性的聚集。許多遭受不好經驗的女人,聚集成更安全的空間。」她談到有時會有女性說,妳們這樣生活太危險了,不應該住在公園無居住者的社群裡,應該躲到收容所,「這時我需要向對方解釋,然後我就擁有女性主義社群的關係,所以我可以持續下去。」她說:「當我們對外界說『不』感到疲倦時,能夠回歸到女性、女性主義的網絡。」

她表示在政府遷移下,嘗試保持社群,嘗試騰出一個空間,更多邊緣人、我們可以居住其中。而不是政府給弱勢族群的空間,也不需要金錢交易,「這是非常具有創造力的事情,我們需要有更多快樂的無住屋者」。她認為目前無住屋者很難自由移動到另一個地方,「因為政府加緊控制」。她接著說:「公園、道路、車站都是公眾的,但是現在佔領很困難,因為政府縮緊控制、驅逐。我試著讓占領維持在公園裡,因為可以用那邊的水源跟廁所。」最後,她說,「無住屋者不喜歡工作,我也是!多數女性在工作上有不好的經驗,也許是暴力,我也有很糟的經驗。多數無住屋者放棄找工作。我本來在大學工作、教藝術,我試著創作。但是那些高雅藝術,我覺得不有趣。然後我逃跑,因為我的驕傲,我想。」

業務手記:科技部先打三十大板,再來開張吧!

Posted: 13 Mar 2014 03:32 AM PDT

文/吳金治

在1989年3月12日,一位年輕電腦科學家Tim Berners-Lee在歐洲核子研究組織(CERN)提出全球資訊網絡(World Wide Web / WWW)的構想。25年之後,全球網絡以及設備的普及已經與你我的生活密不可分,甚至推動了人類溝通與交換資訊的相關產業巨變。

而中國CIC機構自2008年起,每年都會發佈「中國社會化媒體格局概覽」的圓餅圖。提供網路經營或社群經營者掌握中國社會化媒體的變動格局,甚至這樣的圖也讓一般的閱讀者很容易的看出網路社群的移動變化。在2014年的圓餅圖中,網絡跨屏的分佈,清楚的點出為今年中國社會化媒體的主要走向。將各類社會化媒體平台詳細分類,並顯示出已有新興的流行平台開始只提供移動端的服務。從這點不難理解現今的網路趨勢已趨向移動設備優先的態勢。

反觀台灣,雖然Akamai Technologies評比2013年第三季全球平均尖峰網路連線速度評比,台灣仍在全世界排名第8(前4名則被香港、南韓、日本與新加坡包辦)。但這樣的速度卻沒有反映在台灣整體的產業鍊上,自1996年7月電信局轉換為中華電信股份有限公司後,其對於台灣整體網路產業的趨勢導向,一直以來的發展主軸都放在消費者端的營收,大大忽略了與民間整體產業的技術配合和培植培力輔助的角色,這個由國家納稅人培植的機構,在民營化後私有化的營利角度,把整體產業的整合和跨部會及民間機構的社會企業責任擺一旁,例如時下當紅的行動設備通訊軟體LINE這般產業,我們只能大嘆這一點也不新奇的想法,卻只是因為得不到國家整體產業的共同扶植和配合,以及集市共榮的想法,一再的將這樣的產業牛步化下去了。

同樣的,行政院規畫在2014年將全台有線電視數位化,NCC更信誓旦旦今年將全台的第四台全面數位化。而這個電視機上盒背後所隱藏的消費者行為(Consumer Behaviour)以及收視者使用行為(TV User Behavior Analysis),藉由這個機上盒產生的互動數據,就交給業者各自發揮各自使用!?或許這不足以到每個收視戶個資外洩的疑慮,但這個數據,我們的NCC和科技部卻一點整合統籌由國家管理的計畫都沒有,就這麼讓所有業者各自為家,各自分去這個大餅,實在讓人訝異!

本月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正式升格轉型為「科技部」,除了稍早對於該部會官方網站簡陋荒謬的新聞,很難想像在這個全球上網設備移動化的時代,連一個移動版的APP服務也粗製濫造的部門,對於台灣整體科技產業的視野和企圖究竟在什麼樣的水準之下!

POTS WORLD:破世界

Posted: 13 Mar 2014 03:30 AM PDT

與奧斯卡失之交臂,卻引起印尼政府注意的紀錄片:《殺人一舉》

在少有意外的2014奧斯卡,《殺人一舉》(The Act of Killing)是許多人心中的遺珠。這部由美國人Joshua Oppenheimer執導的紀錄片聚焦於1965~66年間,印尼政府以反共為由所進行的大屠殺,受害者包括親共人士、華裔少數族群等不幸在這場大清洗中站錯邊的人,部分學者認為死亡人數可能多達百萬。導演訪問了幾位主要的行兇者,讓他們透過模仿自己最愛的電影來重演當年的殺戮場景。這些人顯然無懼於刑責或報復,並在現任政權的默許下坦然地生活。

此片自2012年底首映以來在國際上獲獎無數,迫使印尼政府必須回應各種難堪的頭條。印尼官方幾乎不曾承認或調查此事件,人權團體指出,部分原因是民眾普遍缺乏知識,而且,相關主事者與共謀的宗教團體至今仍握有權力;此片至少能讓年輕一代產生好奇,更重要的是引起菁英階層的關注並帶動討論。導演Oppenheimer表示,「無論得獎與否,奧斯卡的提名已讓政府坦承當年發生的事是錯的,在對抗有罪不罰的問題上,是一次重大逆轉。奧斯卡投票委員本來有權力造成真正的影響,要是他們知道就好了。」(來源:theguardianwsj/編譯:JanetC)

網路社群成為對抗恐怖主義新利器

英國政府悄悄展開新的防堵恐怖主義路線:推特和臉書。在資訊時代,蓋達組織透過推特及臉書等社群工具散播消息,吸收國外成員一同討伐現任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例如上個月一名41歲、育有3名孩子的英國穆斯林即以卡車夾帶炸彈的方式衝進敘利亞監獄,這也是英國首次出現在敘利亞的自殺炸彈客。英國外交和聯邦事務部正設法對抗蓋達組織的網路宣傳,並出招反制,利用網路說服英國的穆斯林教徒不要參戰。

雖然政府長期監控著聖戰組織的網路活動,啟用網路戰倒是頭一遭,截至目前,約有350名英國居民前往敘利亞參戰,1月份有16個人因涉嫌敘利亞戰爭之罪名而受審,其中包兩名17歲的少女。美國方面開始以官方的推特,針對極端的穆斯林教徒發送「多想一下,轉身走開」(thinkagainturnaway)的主題標籤,但儘管倫敦目前已投入17萬英鎊之多的緊急資金,並將其中一部分命名為「防止敘利亞外國人戰士計畫」,但對於要如何贏得英國的年輕穆斯林的心等行動細節則保持沉默,該部的推特和臉書也未見到明顯的訊息,面對詢問,政府方面僅回應將強調這趟旅程的危險性和當地的危急情勢。

倫敦國王學院的激進主義研究中心的研究員指出,先前對伊拉克與和阿富汗的戰略都僅限於蒐集資料,這次是史無前例地改變路線,以網路出擊。聖戰份子之間也常以社群聯絡,甚至連激進組織本身也難以掌控社群的走向。另外有些觀察者認為,英國穆斯林前往敘利亞是一個重大警訊,因為他們可能會要求組織在英國發動攻擊以做為參戰的回報。

相對於政府的動向不明,英國也有部分穆斯林團體早在網路上動作,例如英國的穆斯林慈善團體JIMAS就在Youtube上傳「我該為了聖戰前往敘利亞嗎?」的影片,並告訴觀眾,參戰的結局不過是延長敘利亞的衝突,一個有良知的人絕不應該去增加當地人的痛苦。(來源:independent/編譯:AGO)

「在野」才能「反核」嗎?

Posted: 13 Mar 2014 03:25 AM PDT

文/映雁

臺灣核電廠是196、70年代的產物,核一廠於1978年商轉,核二、三廠也都建於70年代並於80年代中期開始商業運轉。70年代末也是「鄉土文學」的年代,且飽受保守反共文學攻擊;長期做為「加工出口區」,任由外資剝削的臺灣環境與勞動力已達忍受極限。

78年末,我們與美國斷交,但資本家早已佈好了持續掠奪的觸角。80年代中期幾次核安事件,引發黨外與主流雜誌攻擊。在戒嚴年代,批判者們精確指出,當「核電」在美國國內受阻,與美國當權者親近的奇異、西屋,卻透過向第三世界販售核電,利益分贓。在臺灣內部,綿密的「黨政軍」社會關係也滲透、分贓了國家壟斷事業。

經濟發展是藉口,電力、科技實則是政治買賣。特別經過「民進黨執政」中央的證實,更顯美國的亞洲政策乃至於世界政策,其壓迫性強過我們的選票。這是國際局勢、政治經濟結構的現實,就算包裝成各種公司(中興工程、新亞、奇異日立…),也是分贓術的成熟化。

蔡英文在2011年說「可以降低違約與社會成本時」才會有停建打算、暗示「執政者反核」之不可能。但每近選舉,民進黨系統仍將核問題簡化為「國民黨之惡」。與此同時,民間反核運動,除了粹化議題、理念化、純潔化,還能如何反核?反核民眾,又如何面對日常生活無所不在的「奇異、日立、西屋」等需電產品?如何同時考慮物質進步與價值觀?

邁向自殺的自由經濟示範區 只剩自由放任的演化主義

Posted: 13 Mar 2014 03:24 AM PDT

文/陳虹穎

近日來,桃園機場航空城計畫、《都市更新條例》與《自由經濟示範區自治條例》在立法院屢生波瀾。觀其爭議,主要仍在於行政體系領航者們端出的框架陳腐、菜色餿盡,卻未求自我精進。

交通部長葉匡時近日的爭議發言「航空城沒做成,台灣就bye-bye了!」以及府會相關人士透過報章媒體放話「服貿條例沒過,將重創台灣經濟」,在在顯示台灣的經濟發展政策領航者們,不僅無法以理服人,甚至太過習慣於威權時代的恫嚇式治理。

就六年國建的發展框架來看,這套圈地救經濟的方案,缺乏彈性發展思維,只剩排除性圈地。可預見的是:自經區成為各地方派系為選舉進行政治綁樁的投機性利多。

但這種排除性的圈地,雖強調兩岸供應鏈接軌,卻自斷台灣本島內的供應鏈活路。如果真要救台灣經濟,不會罔顧特區內外的產業供應鏈關係,欠缺對本島中小型產業經濟的保護。

韓裔經濟學家張夏準已於不少著作中指出:期待透過涓滴經濟(先富少數人、救大多數人)拯救台灣低工資、悶經濟的現實,基本上是癡人說夢。除此之外,自由經濟示範區更核心問題在於,核心菜色─當醫療、教育都正式成了「自由市場」上的主菜,我們還有什麼不能市場化呢?

馬航事件,恐怖攻擊? 惡性循環的悲劇

Posted: 13 Mar 2014 03:23 AM PDT

文/劉鳴生

馬航波音777班機失聯,過程詭異,揣測紛傳,甚至不排除被劫持或遭受恐怖攻擊的可能,美國FBI也已出動調查。由於該班機目的地是北京,乘客以中國人居多,又值人大、政協兩會召開期間,加上昆明血案陰霾未散,乘客名單中又有身分不明的冒名登機者,恐怖分子自殺攻擊的說法甚囂塵上。

如果此悲劇真是自殺攻擊所引起,那麼,我們更不能掉以輕心,必須儘量爭取與周邊國家合作,獲取更充分的訊息,因為這可能是迄今為止距離台灣最近的一次恐怖事件,何況機上還有台灣公民及其家庭成員。

自從1980年以來,世界上列案的自殺攻擊事件就有2,669起,而自從911事件爆發,美國以「反恐」為由,先後入侵阿富汗和伊拉克以來,以肉體炸彈為形式的自殺攻擊事件更是頻率大增。

可見,這已是當今的一種戰爭模式,一種晦暗的、絕望的力量對抗擁有先進武器的強權。一方認定的恐怖惡徒,可能是另一方的聖戰英雄。

這種性質的戰爭,難免進入到最糟糕的「惡性循環」境地,當今全世界可以說都是911之後,「恐怖攻擊-反恐報復」惡性循環的池魚之殃,也就是,強權的侵略召喚恐怖攻擊,而恐怖攻擊又會招來強權的武力報復,武力報復之後又是更升高的恐怖攻擊,而這也就是911之後的世界格局。

…以建民國,以進大同…

Posted: 13 Mar 2014 03:22 AM PDT

文/楊友仁

書名:寰宇主義與自由地理
作者:大衛.哈維
譯者:王志弘、徐苔玲
出版:群學 2014/2

作為當代馬克思主義理論家,以及最具影響力的人文地理學者,大衛.哈維持續對新自由主義全球化(neoliberal globalization),進行他獨特而深刻的解殖計畫,在這本火花四射般地動員了高度人文社會知識碰撞、極具思想啟發性與時代意義的鉅著中,他的手術刀,切入一個更核心、更根本的底蘊:自由寰宇主義的普世價值論——一套內育於亞當斯密的政治經濟學、康德的寰宇主義、盧梭的意志理性論、洛克的私有財產及權利的法律政治學組裝。哈維詰問,當國際霸權經常高舉自由、民主、人權等普世價值的修辭,來正當化各種資本主義與帝國主義的破壞行徑時,我們如何應對「普遍權利」與各種替代性的普世化計畫?除了自由寰宇主義的版本外,其他寰宇主義之希望空間的開拓又如何可能呢?

伴隨著對全球化的反思,寰宇主義(cosmopolitanism)——一如周禮中的世界大同這般淵遠流長的社會思想——的各種倡議與政治社會實踐,在國際上引發了強烈的迴響與論辯,這個複雜議題的復甦,我認為對台灣有相當重要的現實意義,哈維這部堪稱博大精深的作品,來得正是時候,無疑是對當代寰宇主義最佳的知識基礎。

一如普利茲獎得主佛里曼的書名《世界是平的》,新自由主義一向擅於動員啟蒙神話,打造著烏托邦的平坦世界,哈維直接面對其背後的自由寰宇主義基礎,進行刨根式地深刻解構。他引用了後殖民與後結構主義元素加以批判,但未滑入若干「後學」的懷疑主義陷阱,他更認真地與多位看似同道、實則有別的重要批判思想家,如努斯鮑姆(Martha Nussbaum)、貝克(Ulrich Beck)、黑爾德(David Held)、艾斯科巴(Arturo Escobar)、阿帕杜萊(Arjun Appadurai)、傅柯(Michel Focault)等人,系統地展開真刀真槍的交鋒,理論對話堪稱經典,令人大呼過癮。哈維最後透過根基同樣深厚的歷史地理唯物論,堅持「從支持或反對啟蒙的知識勒索中解放出來」,批判地重構了社會—生態、時間—空間以及地方領域的辯證理論,並據之鋪陳他「地理理性的謀略」,以為重建真正自由的、解放的寰宇主義社會制度鋪路。

這是一部我相當激賞的作品,喜歡文學的哈維,他充滿地理學想像的文字,除了社會科學的精準嚴謹外,總是帶著一股藝術氣質。打開這本書,彷彿就展開了一段奧德賽史詩般的時空征程,在寰宇世界的崎嶇地表上,匍匐前進,之後你又不自主地會想爬回到自身所處的情境性(situatedness),這進出之間,不管多麼嚴苛,靈感、領悟與力量不斷湧現。

舉幾個跟台灣切身相關的情境,比如說跨界流動中公民權與國境的爭議,我們要如何面對移民與移工?是以康德式良善的臨時「款待權」原則?只有那些「表現成熟」的人,才會被國家賦予永久的居留權?國族主義本身,可說就是一種版本的寰宇主義,如康德的「世界法」(cosmopolitan law)建議,唯一行得通的寰宇政府形式,是以獨立的國族國家組成的邦聯為基礎。這或許是個好主意,或許是爛主意,不過哈維至少同意康德的一個基本前提,任何寰宇主義的普世性計畫,不管是基於自由主義、新自由主義、保守主義、宗教、環境主義、社會主義、無政府主義,都需要作為界定「可能性條件」的地理學與人類學基礎,而不只是神學、宇宙論這種純粹形而上的思辨或觀念論。哈維獨到之處,在於剖析這個寰宇主義構想背後,康德自認為具有「科學基礎」、實則大有問題的人類學與地理學觀念——國族國家是以共同血統為基礎的市民社會,至於那些「不合格公民」乃至於「麻煩元素」,主權國家總是有權將之摒除在公民權利之外。

國族主義與寰宇主義大有相互滲透的可能,然而國族國家的僵固與連貫性也不斷遭受挑戰。以「超國家」(supra-national)的寰宇主義框架,作為處理全球政治、經濟、文化、環境與法律問題的各種倡議,正不斷將知性、秩序和課責,建構到諸如碳排放的京都議定書這類具體的寰宇政治(cosmopolitics)場域。又如我們念茲在茲的「聯合國」——某種形式的寰宇政府,十餘年來高調提倡企業社會責任(CSR)與企業公民(corporate citizen),視其為調控資本主義的全球治理,被跨國企業菁英奉為圭臬——是另一個標榜普世價值的寰宇主義版本。在聯合國人權公約與國際勞工組織的規範下,「國際勞動標準」(global labor standard)被視為普世的人權價值,一系列用來衡量勞動標準被遵循與否的企業行為守則(code of conduct)指標,及其監督、稽核的操作執行,被系統性建立(如工時、童工、環境安全、性別歧視等),弔詭的是,核心的勞動標準「勞動三權」(勞工團結權、集體協商權、罷工權),在這樣的市場化體系中,只是幾百項量化指標之一,因而富士康的勞動條件改善率,被蘋果委託的「公平勞動協會」(FLA)評定為達到99%。

像CSR這種全球治理的寰宇主義版本,其背後的普遍權利觀點,仍是狹隘的個人主義私有產權的權利論述,這是合宜的權利觀點?哈維不留情面地批判了貝克的寰宇人權以及黑爾德的寰宇民主體制,認為它們過於貼近新自由主義而令人不安,對洛克式資產階級民主不抱希望,哈維在書中轉而尋求另類的出路——將社會運動的多樣思想與實踐,納入普遍權利的求索。例如楊恩(Iris Marion Young)對照著她所謂的普遍壓迫的五種面貌,來定義普遍權利,這五種面貌包括:勞動剝削;因身分認同而遭到邊緣化;缺乏有意義地參與政治生活的資源;文化帝國主義;以及內在於家庭和社會的暴力。很明顯地,經由各種集體行動與社會團結,來解除這些壓迫的權利,已超出新自由主義組裝的規範,然而這些才是合乎正義的普遍權利。

普遍權利主張湧現的另一個脈絡,是面對資本主義的奪取式積累(accumulation by disposession),各地人民所採取的社會自體防禦(social self-protection)。哈維細細解讀,不同於過去資本主義對於勞動剩餘價值的主要剝削方式,當代的奪取式積累,是零散而分殊的過程——山也BOT、海也BOT、這片要徵收、那區要都更,還有各式各樣的民營化、自由化、私有化、血汗勞動、關廠外移、環境剝削、原住民文化危機、生態破壞、金融泡沫等等;為了抵抗這一切壓迫的地理具體性和特殊性,社運團體與NGO運用了人權、尊嚴、生態權與環境權等普遍權利修辭,以作為統一的對抗政治基礎。例如聯合國人權兩公約,在台灣的司法改革中,被導入並策略性地運用,憲法對於財產權的保障,被引為土地正義運動之法律正當性來源。然而面對寰宇主義的缺陷,當然有理由質疑普遍權利的拜物教傾向,以及其背後混沌不清的人類學、地理學與生態學知識假設;像是「我是人,我反核」這句口號,在社會運動與知識圈內,就曾引發不小的爭論,這種曖昧的類存在(species being),是什麼樣的人呢?本真人?自然人?無差別的人?然而哈維提醒著我們,必須十分警覺於新自由主義化與普遍性、倫理原則及人權等訴求之間,所塑造出來的關鍵連結,如果新自由主義全球化的支配,需要實施某一套普遍權利,那麼對這套支配系統的抵抗,也需要爭取不同的權利鬥爭與社會團結,建構另一套普遍權利概念,並務實地將其原則納入法律。

另一方面,作為一位地理學者,他對當代各種擁保地方原真性(authenticity)——環繞著海德格的現象學哲學,要求「地方充盈」(placefulness)必須優先於自由寰宇主義的「平坦地球」,訴諸於「在地性」(localness)作為抵抗新自由主義全球化的逃逸路線,如數家珍;然而對於像艾斯科巴過於浪漫化的地方主義取向,哈維也不留情面地予以批判。他選擇了一條不容易但在我看來頗為實在的路徑,關懷著如何將「戰鬥性地方主義」(militant particularism)辯證而有機地連結上「全球團結胸懷」(global ambition),開創「地理理性的謀略」,而避免流入內閉保守的地方法西斯排外主義。

我想,哈維是認真地看待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中的無產階級國際主義——對他來說,這絕非神話,於是,他接過並轉化了寰宇主義者努斯鮑姆的問題意識:需要怎樣的人類學與地理學知識,作為進步性寰宇主義之可能性情境? 對於人文地理學有興趣的讀者,會驚艷於,哈維以獨到的歷史地理唯物論,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環節方法」,批判地重構環境、時空性、地方/區域等概念,開展精采的新寰宇主義解放地理,為真實世界的空間實踐鋪路。如同他一貫主張的實踐主義地理學方法,他在文末所表達的對於當紅左翼理論家如哈洛威(John Holloway)、巴迪烏(Alain Badiou)、紀傑克(Slavoj Žižek)等人的不滿意,即在於他們的貧弱地理向度關懷,忽略了空間做為關鍵字的重要性,以至於限制了政治實踐的理論動能。[……]哈維的論述極富創造力,犀利而務實,政治關懷與敏銳度,始終如一。(一文節錄自該書序)

青春。崩

Posted: 13 Mar 2014 03:20 AM PDT

書名:我很好
作者:岡崎京子
譯者:謝仲其
出版:臉譜 2014/2

外部敵人具體大抵稱不上什麼,憂煩尚未進駐,就是體膚細毛、幻妄想那些巨大騷動。筆觸簡潔,造型並不細緻,比方頭髮、衣服,細節在眼神的輕蔑或飄忽或下扁的嘴角間;敘事真切寫實,震漾出90年代初期日本泡沫經濟時期都市高中生的生活脈波。座落於河口的學校,起於救助受霸凌男同學的交集,而作為秘密的交換,荒地草叢裡有看了則感到平靜的寶物(屍體)。暴食症的模特兒、拜物援交嗑藥懷孕的好友,流浪貓被虐死,妒忌生恨並縱火自焚,砍傷手足且自殘,因為感激或致歉的做愛,「沒有突然發生的慘劇,它們其實都是緩緩地悄悄地準備著、進行著。」社群網絡裡,每個人都負擔痛苦,所以「我們都是為了隱藏些什麼而說話」。平凡的戰場,偶遇擦行,岡崎京子代表作之跨時超代共鳴。(倩鳥兔犬)

豪邁的孤獨

Posted: 13 Mar 2014 03:18 AM PDT

書名:無用的日子
作者:佐野洋子
譯者:王蘊潔
出版:一起來 2013/12

會有多少人跟你傾吐季節,又能有幾次,《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老伯伯的雨傘》知名繪本作家佐野洋子2003~2008的光陰,仍是秋冬春夏地吃飽睡足。被告知罹癌只剩兩年生命,剃了光頭,她打量所謂的老後,單身獨居的價值珍握:睜開眼先看看書再起床、自製絕品雞肝醬、電視機是家人;較之健忘而幼年(戰爭)記憶的爍現清楚;優秀積極的老人進取得令人沮喪,然後去排尿解放;〈冬季戀歌〉揪心哭,沉迷漢詩、三谷幸喜。變笨落伍、聲音無力,生活半徑五十公尺,被遺忘,還是可以生氣,通通讓開,世人眼光。留下體解生死與愛的懾人寓言,(即使)虎斑貓會遇到白貓。(倩鳥兔犬)

芙烈達.卡蘿的聖草之書

Posted: 13 Mar 2014 03:16 AM PDT

書名:聖草之書:芙烈達.卡蘿的祕密筆記
作者:哈根巴克
譯者:葉淑吟
出版:愛米粒 2014/3

沒有什麼能比芙烈達.卡蘿的畫作和她的眼神更接近禱詞,同時發出咒詛的悲鳴。當她無法超越自身去探索,她便探索自身。她的傳奇性並非來自於她的身世,而是她與命運近身肉搏的頑強與悍烈,以及每一回為自己畫像,直視自己的眼睛與肉身,搗碎所有乞憐的神色,以葬送它們的方式為它們安魂。哈根巴克追蹤她的支離破碎,再現她的混亂,對混亂不離不棄的忠誠。貫穿全書的食譜配方與全知觀點,帶來一種疏離的超越感,將死生重新編織為一片液態的星辰,在日光浮現之後,鳴放出新的喧囂,覆蓋塵俗的愛與悔。哈根巴克為了尋找意義,為了將意義帶向意義無法抵達之處,令文字追索文字,符號召喚符號,一面鏡子看進另一面鏡子,他揭露的不只是芙烈達.卡蘿的私密過往,也是紐約藝術家的集體心靈速寫。就像佩蒂史密斯輕聲提問:這一切將通往何處?我們將成為什麼樣的人?這是年輕的問題,而年輕的答案也已揭曉:一切通向彼此,我們成為自己。(吳俞萱)

音樂靠邊站:《E&J》、《Sound Of The Weapon》、《Gravitas》、《The Living Daylights》

Posted: 13 Mar 2014 03:15 AM PDT

本週站主/愛吹倫

藝人:Dag Savage
專輯:E&J
發行:Dirty Science

西岸名製作人Exile喜好與單一藝人合作,不管是和Aloe Blacc組成的Emanon亦或是與Blu以及Fashawn聯名的專輯都有優異表現,Dag Savage則是他和emcee Johaz(Deep Rooted)的最新計畫,在歷經兩張暖身mixtape之後,首張專輯終於在2014年初問市。Johaz的歌喉富有磁性,與2011年來台灣表演過的Substantial有著高度相似,連flow都很像,適合Jazz與靈魂味的都會小品,這正是Exile的專長之一,專輯中充滿著Soul人聲取樣,〈Van Gogh〉與〈The Hurt〉之類有著優美鋼琴的作品更值得細細品嘗,整張在Blu等Dirty Science成員的幫忙之下展現了西岸的光明面。

藝人:Verbal Kent
專輯:Sound Of The Weapon
發行:Mello Music Group

芝加哥的藍領emcee Verbal Kent一直是個穩扎穩打的角色,10年前被朋友攻擊差點送掉性命都無法阻止他的音樂之路,不過倒是改變了對人生的態度,更加關心跟他一樣在底層掙扎的人們。近兩年他頗活躍,先是在去年發行了與底特律製作人Apollo Brown組成的Ugly Heroes首張同名專輯,今年乘勝追擊推出最新大碟,還欽點9th Wonder傳人Khrysis擔綱製作重任,Verbal Kent的饒舌主題與Khrysis打造出的無奈與哀傷氛圍不謀而合,聽聽專輯同名曲就知道。無需任何人搭腔,Verbal Kent可說展示了出道以來的最佳表現。

藝人:Talib Kweli
專輯:Gravitas
發行:Javotti Media

誰可以在一年內連發兩張專輯?遊走underground與主流的Brooklyn饒舌藝人Talib Kweli做到了,先是去年五月的第五張個人專輯《Prisoner Of Conscious》,接著年底前又推出了線上販售的《Gravitas》,今年二月才等到實體CD。歌詞充滿社會意識的Talib Kweli最近將重心移轉到內心世界,在新作中有更多呈現。製作方面,Madlib親弟弟Oh No貢獻的三首歌特別吸引人,尤其主打之一〈Rare Portraits〉的動人樂章一掃黑暗性格更搶眼。〈Colors Of You〉則借用了J Dilla的beat向偉大的製作人致敬,與藍調傳人Gary Clark Jr.超有看頭的跨界合作令〈Demonology〉充滿強烈律動。

藝人:Willie The Kid & Bronze Nazareth
專輯:The Living Daylights
發行:Embassy Entertainment

來自密西根的emcee Willie the Kid是費城名製作人DJ Drama的御用合作對象,同時曾參與Lil Wayne的《Delication》混音帶系列,2008年的首張專輯《Absolute Greatness》之外,他發行過無數張的mixtape與EP,也與單一製作人像是The Alchemist合作過。他的同鄉同時也是武當家族的新興製作人Bronze Nazareth(of Wisemen)近年在underground撐起了一片天,更將Wu-Element傳承下去。話說Willie the Kid與Wu-Tang的淵源莫過於他的親戚La the Darkman,他有點像Ghostface Killah的饒舌tone足以輕鬆駕馭像《Avalon》這般的武當style,但多首靈魂人聲曲樣作品成功沖淡了武當味,更有Willie的個人風格。

晨間憂鬱

Posted: 13 Mar 2014 03:11 AM PDT

文/陳德政

藝人:Beck
專輯:Morning Phase
發行:Capitol

2002年的《Sea Change》專輯,在鬼才Beck的創作版圖顯得很特別,曲風上那是純粹的民謠作品,聽見的幾乎全是原音樂器,90年代讓Beck成名的拼貼手法 — 電音、放克、藍調、雷鬼來者不拒全攪和在一起,來到《Sea Change》階段暫時被他擱置了。

意境上那是著名的「分手專輯」,結束了和女友十年的感情,他只花了一星期便寫好專輯內多數的歌,一首首哀傷如Nick Drake的小曲。時至今日,《Sea Change》仍是各種「史上最心碎專輯」榜單的常客。

提《Sea Change》做啥呢?新作《Morning Phase》正是那黯然精神的延續,聲響也有別於中間的三張作品《Guero》、《The Information》與《Modern Guilt》。記得《Sea Change》發行時我正在當兵,它全然唱出那種苦悶與迷惘,我最鍾愛的Beck專輯一直是那張,然後才是90年代的其他經典。

或因如此,《Morning Phase》讓我生出久別重逢的感覺。搞怪前衛的Beck當然有吸引人的地方,離聽者的距離卻比較遠;玩著深情民謠的Beck則貼進生活許多,他唱很個人的事情,以優雅的配器與舒緩的編曲形態。

過去六年雖無新作推出,他監製了Charlotte Gainsbourg、Thurston Moore與Stephen Malkmus等人的作品,都是我喜愛的樂手,加上去年中一口氣推出三首新單曲(皆未收錄在《Morning Phase》),Beck並未在我的聆聽經驗缺席太久。如今是兩個孩子的爸,唱起內斂的歌別有成熟男人的韻味,光一首極品〈Blue Moon〉便讓我確信《Morning Phase》可好好聽上一整年。

六零的,與太過六零的

Posted: 13 Mar 2014 03:09 AM PDT

文/林易澄

藝人:Forests 森林合唱樂團
專輯:No Fun
發行:禾廣

或許,只有從台下的狂歡抽身,隔著一道距離,我們才能完整認識Forests,認識那些汗水、暢快與喧囂底下的事物,而不再需要去問,現場連發不用錢的賀爾蒙是否真的一一被錄下來。

透過耳機,並不重現Revolver的夜晚,身體與身體的碰撞,空氣與空氣的游離,而是提供了一個將記憶的碎片重新撿拾的機會。在裡頭可以辨識出1960年代電台的美好旋律、尬上車庫搖滾的骯髒音牆,而Jon調侃隨意的歌聲穿行期間,把這些串在一塊。當副歌和聲與吉他噪音突兀地疊合,在清楚的歌曲結構總是被破壞的恍惚裡,那些碎片卻意外拼成一個有頭有尾的故事,用短短幾分鐘,道出整個時代的不曾定型與其後的年月。

那便是為什麼我們聽著總是彷彿回到了那個時代。他們唱的不是一模一樣能在1968年的唱片架上找到的東西,而是把那個時代的美好、躁動與不安,以及那個時代的終結與失落,一併給丟過來。然後通過美國大兵與亞洲之聲帶到台灣的,那些在黨國戒嚴下與後來的想像中通過海關時被閹割過的花童歲月,終於得以完整,將愛與和平混入南方叢林的潮濕與煙硝。在那些熟悉的和聲音色、復古的和弦行進裡,有著太屬於那個時代於是必須等到許多年後才能被唱出來的聲音。

於是我們會有〈They're Calling You〉中反覆而意義不明的呼告,伴隨著一波一波的升高,捲入自由即興般的嚎叫,會有〈Lovey〉裡「this is a lovesong」甜美的崩壞,又在崩壞裡聽見甜美像老唱片跳針般回歸,停在空無一人的獨奏。那或許就是這個充滿舞台魅力的團至今沒有大紅的原因,在十倍速快轉的同時格放那個時代,新專輯《No Fun》依然沒有可以攻佔電台的主打金曲,甚至變本加厲,把所有的東西都攪成了碎片。然後你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麼他們堅持叫做森林合唱樂團,那穿過了半個世紀的明亮、黑暗與瘋狂,正等著日後的合唱。

凡塵俗世彷若放屁《沙林傑》Salinger

Posted: 13 Mar 2014 03:06 AM PDT

文/但唐謨

每個小文青的成長過程中都會遇到《麥田捕手》,有些人可能根本沒看,有些人可能把書翻完了,也有些人看了之後覺得生命從此改變,覺得這本書寫出了他的故事,覺得自己就是霍登考菲爾。柯一正早期拍過一部改編自朱天心小說「淡水最後列車」的電影《我們的天空》,小男主角(游安順)也很喜歡提到「阿霍」。在過去半世紀的歲月,《麥田捕手》影響了全世界年輕的心靈,但是對於已經擁有歷史定位的作者沙林傑(J.D. Salinger),這一切凡塵功名,只彷彿放了一個屁。成名之後的沙林傑遠離塵世,過著隱士般的生活,好像逃到了另一個世界。但是塵世中卻有很多很多的粉絲,他們很想近距離接近他們的神,希望沙林傑可以指導他們的人生。但是對於沙林傑這樣一個孤傲的作家,他所要講的一切,全部寫在書裡面了。

紀錄片《沙林傑》幾乎也是以一個小粉絲的心情,企圖揭開沙林傑「神秘的面紗」。在不可能訪問到作者本人的情況下,這部片引用了大量歷史文獻,訪問了他的情人,戰友,編輯同事,演員馬丁辛,剛剛去世的菲利浦西摩霍夫曼,作家戈爾維多;追溯他的生命史,寫作史,他失去弟弟的痛苦,家庭的創傷,以及二戰印象對他的影響。此外也回顧了他生命中的女性,包括許多被他傷害過的女人。一連串的影像記憶當中,漸漸地建構出《麥田捕手》書寫的脈絡。

談沙林傑,基本上和談《麥田捕手》是同一件事情。主角霍登考菲爾憤怒,純真,性壓抑,反社會,他孤獨寂寞,和環境疏離,帶著天生的悲劇性,以及一股叛逆反骨。這些形容詞,根本就是文青或憤青的形容詞啊。在《麥田捕手》的1950年代美國,二戰的勝利反而讓美國更反共更保守,在那一片偽善的世代,霍登考菲爾就是一個悲劇英雄,代言了當時苦悶的熱血青年,這份影響力,一直持續到現在。因此不難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粉絲想要去「煩」沙林傑,電影導演想要拍《麥田捕手》的電影,一大堆人期待著《麥田捕手》的續集,當全世界都在為他瘋狂,都想「獵捕」他的時候,他只想逃開,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寫作。

《沙林傑》以豐富的資料和紮實的研究,以及略帶八卦新聞的幽默感,呈現了一個不平凡作家獨特而神秘的生命;同時也探討了寫作和人生之間的關係。大部份的作家,總是希望和讀者交流分享,甚至建立一種「明星」的地位;但是沙林傑卻嗤之以鼻。儘管這樣個風骨已經不會再有,《麥田捕手》仍然會一代接著一代,見證所有尚未進入腐敗成人世界的純真心靈。

從雷奈迷戀喬治‧葛希文的音樂 看同好馬丁‧史柯西斯的電影《華爾街之狼》The Wolf of Wall Street

Posted: 13 Mar 2014 03:04 AM PDT

文/李幼鸚鵡鵪鶉

法國電影大師雷奈1992年的紀錄片《Gershwin》記憶與懷念的人物是美國舞台劇與電影界英年早逝的作曲大師喬治‧葛希文(George Gershwin, 1898~1937)。音樂家殞落六十多年後,雷奈當然不可能讓葛希文受訪,而是用了葛希文往昔的許多照片與動態影像,還把一張張照片裡的葛希文經由剪輯加以動畫化,既是雷奈向來在意的「重要的不在於拍攝了什麼,而是怎樣剪輯」一次示範,又呼應到雷奈1955年紀錄片《夜與霧》藉著使用、選取舊照片與舊影片去訴說、去分析、去批判已消逝的情景(昔日納粹集中營的受難實況)。靜態照片也能產生動感,跟雷奈1961年劇情片《去年在馬倫巴》裡的「一些人僵立似雕像、雕像卻經由攝影機上下左右繞轉拍攝而彷彿動了起來」互通聲氣。《Gershwin》由寫過《葛希文》等書的作家Edward Jablonski編劇,畫家Guy Peellaert插畫繪圖,法國作曲家菲立普‧波段(Philippe Baudoin)擔任音樂顧問。受訪的藝術家有美國黑人歌詞作家Adolph Green(他於1989年與法國男演員傑哈德巴狄厄主演過雷奈電影《我要回家》,早在1952年他與白人女作家Betty Comden為《萬花嬉春》編劇)、美國導演馬丁‧史柯西斯、法國導演貝特杭‧塔維涅(Bertrand Tavernier,他深愛美國爵士樂,拍攝過紀錄片《Autour de Minuit》),菲立普‧波段還用鋼琴彈奏了葛希文享譽千古的歌曲〈夏日時光〉(Summertime)的幾個音符。

片中有個章節,細數葛希文歌舞劇作曲年表,你我所熟知的是1927年的《甜姐兒》(Funny Face)、1928年的《花都舞影》、1935年包含插曲〈夏日時光〉在內的《乞丐與蕩婦》。這些,剛好幫我揭謎解惑。我看過一幀義大利電影大師費里尼跟朋友Enrico De Seta在羅馬一間Funny Face店前的照片,那是奧黛麗赫本1957年同名電影《甜姐兒》之前好幾年的事。怎麼可能?原來《甜姐兒》歌舞劇的詞與曲早在1927年就已寫成,佛雷亞期坦與阿黛亞斯坦(Fred & Adele Astaire)也已演唱,奧黛麗赫本兩年後(1929年5月4日)方才出生,佛雷亞斯坦等候將近三十年終於有緣跟奧黛麗赫本共同主演了史丹利‧杜寧掌舵的電影版《甜姐兒》!雷奈、馬丁‧史柯西斯、楊德昌都是深愛喬治‧葛希文音樂的同好,楊德昌2000年劇情片《一一》特地用鋼琴演奏曲呈現〈夏日時光〉的優美動聽。

楊德昌《一一》的英文片名是《A One and a Two》,字義簡單(一個1與一個2),字音卻極富節奏感!話語、說白經由巧妙設計或特殊吟誦,節奏感會自然流露,最卓越的是雷奈1963年劇情片《穆里愛》:中段de Smoke先生在聚餐時談建築、談他催毀老牆舊屋的工作;後段近尾聲時訪客Ernest模糊掉說白與歌唱分野的那首關於歲月不饒人的〈Déjà〉。這些,讓我在觀賞馬丁‧史柯西斯2013年電影《華爾街之狼》(The Wolf of Wall Street)時受惠無窮。且看,李奧納多狄卡皮歐扮演的年輕男人貝佛(Jordan Belfort)剛進到證券股市這個行業時,馬修麥康納(Matthew McConaugney)扮演的公司年輕前輩馬克(Mark Hanna)對這位新人的指引、調教、頻頻拍打胸部,在輕拍與重搥間拿捏得恰到好處!一次又一次拍與搥,既洋溢出奇妙的喜趣與邪門的快感,又散發出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幻節奏感!

電影音樂,對很多導演、演員太重要了。音樂,使得雷奈的《廣島之戀》、《穆里愛》、《戰爭終了》與《天意》或優雅或淒美。在在如詩;使得費里尼的《大路》與《愛情神話》洋溢詩情;使得《第凡內早餐》裡的奧黛麗赫本與主題歌〈Moon River〉長留世世代代影迷的記憶;使得楊德昌電影《海灘的一天》裡胡茵夢與左鳴翔的探戈舞(杜可風的攝影同樣傑出)迷倒千萬觀眾;王家衛電影不也是喜歡跟音樂糾纏不休嗎?馬丁‧史柯西斯1976年《計程車司機》片頭的音樂就非常引人入勝(多少年後,台灣兩位女導演簡偉斯與郭珍弟的紀錄片《跳舞時代》序幕的台語老歌不也是同樣讓你我招架不住、迫不及待一路觀賞下去嗎?)。馬丁‧史柯西斯以往從劇情片的歌舞劇到紀錄片的演唱會都在行,又兼治喜劇電影與犯罪題材,這些都人盡皆知。《華爾街之狼》最讓我著迷的是馬克拍胸搥胸的節奏感在本片結束時乾脆演唱出來一Robbie Robertson作曲、馬修麥康納演唱的〈The Money Chant〉(金錢頌)。其實更像是向來酷愛替壞人翻案、深入反派角色內在思維的馬丁‧史柯西斯的邪惡樂趣之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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